说到钱刘琰目光一亮:“当初张晋阳可是没用多久就建好了杨安殿。”
“人家那是有兵自然建的快。”伏完叹口气:“大长秋只能靠征发徭役,人都吃不饱饭怎么干的快?”
“以工代役不成吗?”刘琰兴致起来掏出铜钱摆在地上抬头看向两人:“发包给当地士族我们出钱他们出人。。。。。。”
征发流民当然缓慢,那些人连家都没还要服徭役,干起活能快就怪了。刘琰的意思是政府出资,工程发包给当地大族,当地大族有部曲不用白不用。部曲就是奴隶只用给吃喝就成,可以节省不少工程款,当地大族有利可图自然配合,肯定比只征发徭役要快。
重要宫殿属于面子工程,也不必全部发包,一些关键项目还是留给政府,这样既可以保证关键工程的质量,又能分摊政府的压力。
“一直是这样做的呀,不给大族甜头会使绊子。”伏完嗤笑一声,这个办法古已有之,不给大族甜头你寸步难行。
地广人稀官员才几个人,撒出去连水花都溅不起来,还是得靠大族派人手帮衬,你要不给好处招来大族怨恨,当着你面搭建粥棚招揽流民,这是善举你还不能阻止。伏完明着告诉刘琰这都不算使绊子,更阴的招数有的是,总之一句话,没有地方大族配合一年都找不到足够的流民。
现在洛阳一带有三家大族最具实力,洛阳种氏和周边偃师张氏,谷城范氏,他们都在参与洛阳重建,发包社会这个方式几百年了一直都在用。还是孤陋寡闻了呀,刘琰轻叹一声瞬间萎靡,吃瘪样子让杨众和伏完觉得很有趣,两人相视碰杯一饮而尽。
刘琰不服气,思索许久想出了新主意:“那就把洛阳盆地划成特殊地区!”
特殊地区类似后世总督区,西至谷城县,北至黄河边的平县,东到偃师县南到伊阙关这片地方都划出来,由河南尹代表中央管理地方,行政,司法全部独立,根据地区实际情况要事先办特事特办,遇大事先办后报以提高行政效率。
这个范围内土地和流民人口属于政府,全国不管哪里的士族,只要有钱就可以去投资,不用像以前偷偷摸摸侵占兼并,现在可以直接向政府购买土地人口,政府拿他们购买土地人口的钱发包重建工程,这样既少花了钱,士族又占了实惠一举两得。
伏完一听就急了连说不可,土地人口是国家的财政源泉,收敛还来不及怎么能出卖?好容易有了流民安置下来,就是中央直接掌控的赋税。开国以来,土地从百姓手中集中到士族手里这个过程就没断过,有土地的百姓数量越来越少,所以国家才日渐入不敷出,关键还是财政问题,大汉为什么越来越弱不就是中央没钱吗?
此等先例一开可就万劫不复了,短时间可能会有大笔收入,可那是寅吃卯粮彻底断了子孙活路,终有一日财富集中在一小部分大族手里,别说大汉换任何一个政权都难以为继。
更可怕的是,少数大族占有绝大部分社会资源,中小豪强没机会进身上层,社会变得畸形永远是那一小撮人占据领导位置。用不两代人,没了希望的中小豪强会联合社会底层,只要一点火星儿动乱在所难免,王莽故事在前可不能在步入后尘。
刘琰摆摆手不必紧张:“也不是永久卖给他们,五十年一百年到期就还,或者规定只能出售给政府就行。”
此外还提出了免税政策,只要开始出一笔钱来买今后二十年都免税,虽然不是永久拥有,免税多少能保证投资者的利益。售卖土地事先肯定要丈量,政府负责出人检地也不怕士族耍手段,至于流民短时间也征不到赋税,还要政府费粮食养活,不如就卖给士族做部曲算了。
不仅如此,洛阳作为政治中心其地位不可取代,都城迟早要迁回去,大都会房屋产业也是有形资产,同田产一样套路售卖发包,房子肯定有寿命,只要规定有效期限,实际上只是在售卖使用权,可以预见其利润将巨大无比。
伏完还是摇头不止,杨众倒是没有马上表态,起身来回踱步似乎在仔细斟酌。
香炉内熏香燃尽,杨众才缓缓开口:“你这是要造富啊。”
“她这是造孽!”伏完要不是年纪太大,真想冲上去掐死刘琰。
这里面操作空间太大了,刘琰太年轻根本不明白水有多深,所有环节都有问题,任何一处都有空子可钻,法律是维护特权的手段不是老百姓的保护伞。
“你不做有人会做。”杨众没说别的,不忧虑其他,只是担心这个事搞不好要身败名裂,但诱惑同样也是巨大的。
杨众的话点醒了伏完,他也沉默不语,说不动心不可能,只是同样也担心身败名裂,犹豫半响抬头看向刘琰:“蜂拥而至争得头破血流怕是于名声不好吧。”
“这种事怎么能亲自下场呢?找个代理人不就完了。”刘琰舔舔嘴唇觉得主意非常完美。
“我有时候在想,你究竟是不是今学弟子。”杨众没来由说出这话刘琰和伏完都是一怔。
“什么今古,学问就是为当权者服务的,我也一样。”刘琰说着扯开衣领看向伏完:“老哥要不要尝一尝?”
伏完闭上眼,表情显得很痛苦,过了良久抬起头轻轻摆手:“不怪你。”
杨众显得意兴阑珊:“也许是我错了,这么多年过去,大家应该都变了。”说完讪笑一声走到刘琰身前似乎仍旧不死心:“民究竟可使不可?”
“不可使。”刘琰羞愧已极,低下头不敢去看对方双眼,杨众呵呵一笑,此刻心中放下了最后一个沉重的包袱,低头发现刘琰玉带不在:“玉带给哪家摘了?”
话里泛着浓浓的酸味,刘琰思忖片刻觉得这事必须得解释:“别乱想,路上出了小意外,不得已送人了,你想要御物拿我锦袍好了。”
杨众泯然一笑似乎对锦袍毫无兴趣,夹口菜随口问到:“玉带送了谁?”
“弘农夫人。”
杨众菜噎在嘴里好容易才咽下去,伏完面色震惊,再次凑到刘琰面前仔细端详半晌,竖起大指发自肺腑赞叹:“好手段。”
杨众举起酒杯说出心底困惑:“比玉带更珍惜都嗤之以鼻,你用了什么手段使其收下?”
伏完脸凑得更近似乎也想知道个中原委。
“我说送,她就收了,我看还挺高兴。”刘琰一脸茫然,确实没用什么手段。
只道刘琰藏心眼儿,杨众将杯中酒嘴角一撇:“赵温知道你联络唐家人会如何作想。”
刘琰是赵温女儿还是司徒幕府黄阁主簿,做任何事都难免关联到赵温头上,花钱乱来这些事赵温不会追究,可涉及到政治就不行了。
私下和颍川唐家联络太敏感,还送如此贵重的礼物根本解释不清,关键是东西留在颍川人手上,你让赵温以后怎么安心做事?刘琰发誓没想过这一层,嘴角抽动显然害怕了。
“别害怕,他有办法。”伏完狠狠瞪了一眼杨众眼光里全是埋怨,刚才都有解决办法了还逗人家孩子干什么?
杨众也觉得玩笑开大了,语气有些讪讪:“方才不是讲妥了吗?做我助教,两边搭线一起讨好,依赵温秉性只会夸你。”
“那谯沛呢?”刘琰想起曹操,颍川和弘农都有了没理由落下一头。
伏完长长欸了一声:“你可做不得,那边交给你爹,你家只能他有权利去做。”
“洛阳事我帮你。”说完杨众走到门边扭头开口:“事不宜迟,都去我家,得召集不少人商量呢。”
刘琰没想到杨众能量如此大,没等多久文臣武将来了二十多人,杨客厅里坐得满满登登,他们都是得了消息顾不得忌讳第一时间就到了。杨众早已叫家中抄好纸条,上面写上计划梗概分发下去,众人看完各个表情惊讶,分成小群都在窃窃私语商议细节。
消息太过震撼,众人都在忙着议论不时传出激烈争执,人群里除了丁冲和赵彦全不认得,杨众没有介绍刘琰也不好去打扰。等时候差不多了,杨众拍手请众人落座,有分歧不怕,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才能解决。
赵彦一屁股坐到跟前:“怎么跟他们混一起了?”
“先别说这个我闯祸了。”刘琰哭丧着脸讲述一遍,只把玉带送给弘农夫人,去鸿都做助教两件事一字不落都告诉了赵,至于其他事都选择性隐去不提。
赵彦眼神戏谑嗤笑出声:“你到会交人,父亲那边我会去说,好友有间别院你先去躲一躲。”
“老鬼知道咱俩有事不得气死!”刘琰可不想去。
赵彦心思一猜就知道,实话实说老爹对自己很好,很多时候真有是赵家亲姑娘的错觉,可别在错上加错了,哪怕就一晚也不想去。
“呦呵?”赵彦听到老鬼两个字声音不免诧异,随后摇摇头哑然失笑:“不怕,那是郭浦租来当做库房,平日没人打扰,何况今晚我在尚书台坐班。”
“做不做班还不是你说了算。”刘琰可没傻到信这鬼话。
“公务繁忙哪有闲心想别的?”赵彦附耳嬉笑开解:“我有不在家证人,行了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