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甲胄是天大的事,藏的再隐蔽也有蛛丝马迹可循,很快就被校事曹的密探注意到,暗中追查下去,发现走私头目是刘琰,她和曹家军将有牵连,一个是曹洪另一个曹纯,校事曹不敢擅自行动,将事情始末上报给曹操本人,等了很久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查走私这件事校事曹做的没有毛病,那查不查下去曹操是不是该嘱咐一二?曹家兄弟不能抓可以理解,刘琰能不能抓你倒是给个准信儿呀。
地下工作者必然招忌恨,唯一的依靠就是大领导的支持和信任,现在曹操没有任何表态,这就很令人恐惧了。是不是不该查刘琰?还是以前有做错的地方让领导不满意?
曹操确实对校事曹不满意,负责校事曹的是卢洪,这个人出身贫寒,心思缜密嫉恶如仇,很得曹操信任。
卢洪开始还能领会上级方针,认真调查曹操阵营内部的反对者,可随着反对者潜伏暗中,校事曹将稽查重点,渐渐转移到了不法权贵身上。
权贵没有干净人,偶尔揪出一个半个苍蝇虾米当然可以,但是这个卢洪不讲究方式方法,谁都敢查谁都敢举报,关键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只考虑平头百姓的利益,抓住权贵把柄就肆无忌惮追究到底。
很多事不能对社会公布,结果他毫不顾及舆论,总将见不得人的勾当公之于众,使政府形象在百姓心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
曹操觉得是时候约束一下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了,没过多久,认命赵达进校事曹担任卢洪的副手,名为副手实为约束。
赵达就比卢洪识相多了,马上调整政策,对于权贵只要不反对曹操一概不闻不问,对于平民百姓则严厉打击以为政绩。
赵达不但比卢洪识相,还比卢洪会做人,早看出来刘琰不是表面那样简单,备下厚礼主动去拜访吴质。
虽然没能见到刘琰,但两人却很快找到了共同语言,校事官有举报的特权,老百姓但凡有点错漏就抓紧监狱审判。欺负老百姓不懂法律,赵达小事问罪,轻罪重判,同时对家属透出消息,想脱罪好说,去找黄阁吴季重。
平头老百姓能有几个钱?吴质脑瓜熟络,拉上孔桂入伙儿,司徒黄阁出具行文,校事曹出人手稽查,司空幕府收押审理,三方联合执法,专门打击没有背景的富户中产。
有背景赵达才会卑躬屈膝,没有背景还有钱就罪该万死,倾家荡产还好说,就怕锅干碗净还不满意。杀人都算轻的,奴隶在幽州极为畅销,一家十口人绑去一趟,少说也有二十万钱净利润。
有句话在许昌传扬的很广,足以佐证校事曹的恐怖:不畏曹公,但畏卢洪,卢洪尚可,赵达杀我。
就在许昌百姓人人自危之时,两件大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在曹操进攻南阳,还与张绣刘表作战时,吕布对刘备动手了。
刘很得徐州士族豪强归心,当时驻扎在小沛实力有所恢复,吕布心生恐惧,找了个借口派出张辽高顺攻击刘备。
开始战况还算僵持,刘备与二将打得有来有回,等到吕布亲自帅军攻击,双方兵力悬殊差距太大,刘备就只好返回小沛困守孤城,时间一久刘备坚持不住,接连派出使者求援。
当初徐州陶谦是袁术盟友,是刘备将徐州拉进袁绍阵营,算是袁绍一方的重要功臣,目前为止曹操和刘备都算是袁绍附庸,而吕布和袁术走得很近,于情于理曹操都得施以援手。
大军还需要时间休整,得到消息却不能立刻行动,区域内只有河南尹有机动兵力,曹操满心希望夏侯惇能拖延一时,急令董昭接任河南尹,夏侯惇率本部屯田兵快速驰援。
刘备也是如此打算,本想着汇合夏侯惇与吕布僵持,不想吕布亲率骑兵远距离奔袭,吕曹两军在芒砀山迎面碰上,吕布军一个突击夏侯惇就被冲垮了。
夏侯惇兵力比刘备多不少,却被吕布少数骑兵一个突击冲垮,夏侯惇带着败兵汇合刘备,羞愧加郁闷,拱手就说了两个字:“使君。”
毕竟是来救援自己才搞成这副狼狈模样,刘备也不好意思苛责,仰天长叹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现在只能等曹操大军到来,伤心气闷之余,大骂吕布骁勇,暗怨自身无能,两个落魄人相互搀扶眼泪哗哗往下掉。
对于刘备困境整个许昌都处于绝望状态,更让曹操担忧的是,北面也出了大事。
从去年冬季开始,袁绍与刘珪联军就对公孙瓒展开战略总攻,几番交战大军将公孙瓒逐渐压缩在易京,公孙瓒靠着坚固堡垒顽强抵抗,坚持到现在眼看弹尽粮绝。
曹操有两怕,一是公孙瓒覆灭袁绍能腾出手,休整一两年必然南下;二是曹操与公孙瓒暗中结成同盟,共同对抗袁绍。公孙瓒灭了,往来书信必然落到袁绍手里,到时候怕袁绍大怒之余,也不休整了直接南下。
不论袁绍选择休整一二年还是立刻南下,依实力对比都很难取胜。曹操每天都头疼,当下曹操盟友很少,幽州公孙瓒,并州张燕再就没谁了,这俩人都与袁绍敌对,因此才和曹操暗通款曲。
真和袁绍翻脸敌人就多了,刘表张绣不提,首先袁绍的铁杆拥趸刘备就算一个。刘备还不能不救,袁术和吕布是一伙儿的,没了刘备掣肘这俩人威胁更大。孙策铁定会北上,至于关中军阀和刘珪,他们能中立就算万谢了。
思来想去没个章程,召集心腹讨论了几次,还是郭嘉力排众议支持救援刘备,不但要救还要快,不必等待休整完毕,全军立即开拔再晚怕来不及了。
曹操单独留下郭嘉探讨对策,讲出一直担忧的原因:“不是不想救,袁术出兵使得战况持久该如何?”
“袁吕二人看似互盟实则各有算计,术仗吕布骁猛更期于我相持,坐看相耗必不相救。”
郭嘉说的明白,吕布和袁术平时就有矛盾,结盟就是相互利用,天下都认为吕布短时间不会失败,袁术更愿意看到曹操与吕布相互消耗,所以不会救援。
“就怕一时僵持,公孙瓒一旦有失,大军疲弊如何应对河北?”曹操对会战心中没底,听说吕布正拉拢孙观臧霸等军阀,心里和世人一样认为会打成持久战。
公孙瓒没了万一袁绍南下,大军正和吕布僵持,就算撤军也是疲惫不堪,到时怎么和袁绍的生力军对抗就成了致命问题。
“不然,刘镇东于昌豨等有恩,大军一到诸将定作壁上观,吕布新得州县立足不稳,还没有时间树立恩义,况有陈元龙在内,我料定其不能持久。”郭嘉说道陈登目光一亮:“到时迎刘镇东入朝,高官厚禄展示于世,顺势得徐州翻掌耳。”
“徐州。”曹操低头两眼左右顾盼,思索一阵问出最担心的话:“董公仁新任河南尹,为此各方都有微词。”
郭嘉冷声嗤笑:“跳梁之辈不足忧虑。”
董昭出身寒门,做了河南尹高官对社会舆论影响不小,朝堂一片责难声不假,但这帮人心不齐反应慢,利益纠葛他们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等到事情捋顺也来不及成事了。
所以,这次救援徐州才要速度快,趁吕布立足未稳没有树立恩情,快去快回打闪击战,不给任何势力以可乘之机。
曹操咬牙思忖很久:“若战事不利。。。。。。”
“若公孙瓒撑不到明年。”郭嘉没有继续说,事情明摆着,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灭吕布收刘备,顺势拿下徐州地盘,为将来扫清侧翼威胁。袁绍南下之前这一战必须打,必须快,必须赢。
曹操微微扭头看向郭嘉:“能打?”
“必须打。”
“必须打?”
“必胜。”
曹操长身而起快步走到门口,手扶门框眺望远方深秋时节,翠叶浮起浓黄,轻风留意苍凉,庭园略显萧瑟,一片沙沙作响。
走到这一步退路早没了,坐等下去只能是最坏的结果,北面公孙瓒彻底败亡,东面给吕布时间巩固地盘,未来只能放弃所有,投降袁绍一条路。
犹犹豫豫不是自己性格,要做就放开手脚干票大的,想到此,曹操舒展双臂哈哈大笑,几声过后收敛笑容,转头面色阴骛再不迟疑:“全军出击!”
刘琰最近没闲着,不止邀请过金祎等人,还明目张胆与伏完等外戚来往,对外扬言刘黄阁是三公之才,等赵温致仕子承父业,班昭之后大汉第二位女执政非她莫属,曹操那边则毫无反应,一副默许她上蹿下跳的样子。
曹操任司空领车骑将军开两府,司空幕府掌朝政,车骑将军幕府掌军队。出兵命令一下整个许昌又动了起来,不肖半月军队整装完毕。与往常一样,曹操出兵百官在北门恭送。
宴请喝酒必然谈及一些秘辛,从赵达嘴里知道校事曹了解一切,作为公开的走私头目,和最大的获益人,一想到曹操心里就发虚。
可身为朝廷两千石,送大军出征不想来也得来,黄阁主薄本该站在公卿之后位列第二排,刘琰有加官俸禄相当于九卿,没办法只能站在公卿一列。
大军都驻扎在郊区,许昌城内随同出征的军队不多,曹操骑马经过身边时停了下来,刘琰被盯得心里打鼓,垂着头暗自催促老家伙别看了快点走。
“威硕可愿随军否?”曹操忽然来了兴致,绝对不是贪图其他,纯粹是起了玩心逗一逗眼前这个碧眼假小子。
刘琰腿一软瘫坐在地:“不愿,不愿意。”
“为何呀?”
“太苦,太累,太危险。”
曹操长欸一声:“必须随军,不需归家收拾,与你匹马即刻启程,拜汝。。。。。。”还没等曹操继续说刘琰就崩溃了,抱着身旁丁冲大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嚎啕大哭。
“孟德何故如此。”丁冲语气带着三分埋怨,鼻涕眼泪抹了自己一身,心疼崭新官服,大庭广众之下想拨开又无从下手。
“不予华服反授铁甲,当真难为人。”
“我等高贵却要混迹于糙汉之间,这怎可使得。”
“简直胡闹,当众驳我等高官面皮。”
“公慎言!”
周围公卿小声议论,面前刘琰哀恸嚎哭,这一出闹得曹操挺不好意思,知道玩笑开过了讪笑着拱手:“既然散骑抱恙便作罢,作罢。”
丁冲招呼左右几个公卿一起将刘琰架起来,曹操正等回复,无论如何得说句好听的。
刘琰悬着双脚不敢看曹操,回答声如蚊蚋:“恭祝万胜凯旋。”
曹操眉毛一立就要发怒,丁冲紧忙出口提醒:“壮声。”
“万胜!”刘琰豁出去了,高举双臂泪眼婆娑尖声呐喊,曹操这才心满意足,哈哈大笑打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