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立刻涌上来,瞬间将人群冲散。
眼见不妙,那些躲在暗处挑事的人,立刻鸟兽散,混入人群。
人太多了,兵卒行为缓慢,根本来不及反应。
混乱中,胡子眉毛一把抓,逮住些被人刻意推出来的老者、弱者。
抓也不是,放也不是!
不知谁在人群里高声喊了句。
“抓人啦,顺天府抓良民啦!快逃,快逃!”
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逃的逃、倒的倒、撞的撞、哭的哭、伤的伤……
一时间,人挤人,根本分不清哪个是民,哪个是贼。
囚车被困在中间,动弹不得,车夫急得汗流浃背。
这时,一道响亮的哨声吹响。
人群顿时惊住了。
就是这身形顿住的一刹那间,数道极细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人群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七八个人抱着膝头倒地,痛得满地打滚。
周围的人吓得瞬间退让开,生怕沾染到麻烦。
兵卒一见,立刻围拢上去,将人双剪双手抓了起来。
“哼,”一道满是嘲讽的声音响起,“甄大人,案件还未审理,若此时人犯出了事,你担当得起吗?”
甄容一惊,大睁着眼四下搜寻,始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甄大人,把宋谨央交给东厂,如何?”
宋谨央在声音刚刚响起时,身子微微一震。
凝眉望去,在看到顺天府对面茶楼时,眼睛眯了眯。
因为害怕被抓,人潮转眼间退去不少。
车夫立刻赶着囚车驶入顺天府,速度快得就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
甄容见宋谨央入了顺天府,暗暗松了口气,手一挥,带走一干人犯。
茶坊三楼。
金秀秀眯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囚车,看着它消失在顺天府门里。
唇角扯出一抹冷笑,转身离开了。
镇国夫人下了大狱的消息,像翅膀般飞到京城各处。
崔珏听到消息,高兴得手舞足蹈。
立刻出门,去酒肆买醉。
直喝得脚步虚浮,才往回走。
一不小心,脚下一踉跄,撞到路人。
那人狠狠地推开他,高声咒骂一句“晦气”,又泄愤似的补踹他一脚才离开。
崔珏回头“呸”了一声。
酒壮人胆,竟说起了胡话。
“什么东西,竟敢在小爷面前耍横!小爷我风光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喝马尿呢!!!”
周围人听见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七爷,啊不,二爷,啊不,兔儿爷,哈哈,您可是皇太女御用的爷,当然风光无限啦!!!”
“哈哈哈……”
众人笑得前俯后仰,崔珏的脸色倏然变白。
酒,瞬间醒了!!!
可嘲讽还在继续!
“兔儿爷?!哈哈哈……爷,皇太女回去了,怎的把你落下了?看来,您老人家不够好使啊!!!哈哈哈……”
“爷,您那风光,岂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比得上的?”
“哈哈……咱们可要不起那风光,全给您,兔儿爷!!!哈哈……”
崔珏脸色越来越白,浑身发抖。
抖着抖着,整个身子僵住,“嗵”的一声,直直向后倒去。
小阮氏听说宋谨央下了大牢,立刻赶往大阮氏府上,打探消息。
听到外面传来的吵闹声,蹙着眉头掀开帘子一看,看清倒在地上抽搐的人后,立刻大叫一声“停轿”。
她疾步而出,刚刚蹲下身子,便发现事情不妙。
崔珏又发病了。
她立刻命人将他抬上软轿,向最近的医馆赶去。
“大夫,他怎么样?”
老大夫搁下笔,摇头叹气。
“不妙,不妙,他这病受不得刺激,得经心养着,若再受打击,只怕没几年活头啰。”
小阮氏如遭雷击,一颗心瞬间绞痛起来。
她接过老大夫递过来的药方,命小红去抓药。
自己则掀开帘子走进隔间。
崔珏此刻已然清醒过来。
他侧身向里,木然地僵卧着。
小阮氏小心翼翼地开口。
“孩子,想开些,那些不相干的人说的话,何必放在心上呢?”
小阮氏以为崔珏不会回答。
岂料下一秒,崔珏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啊,这世上,已无与我相干的人了!”
小阮氏顿时心疼到滴血,她一把握住他的手,带着哭腔劝道。
“我要,我要,孩子,我做你的娘,咱们离开京城!我家乡在江南,咱们回江南,回江南!”
崔珏怔住。
缓缓回过身,瞪着眼前哭得伤心的妇人。
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初见她,她疯疯癫癫的,硬往自己手里塞冰糖葫芦。
再见她,她抱着自己哭得伤心,硬生生将自己带出漆黑阴暗的地狱,重新走回阳光。
第三次见她,她竟然想做自己的娘?
可笑的女人,养孩子不知道养个成器的吗?
自己这种烂在泥里的人,她竟然不嫌弃?
这个女人,真的是个疯子!!!
崔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阮氏忍不住落泪,为了不再刺激崔珏,借口熬药,躲了出去。
“你好生在此歇息,待喝了药,就送你回去。”
崔珏笑着笑着,哭了出来。
这一哭,一发不可收拾,怎么都止不住。
哭得累了,他扯起衣袖抹眼泪。
随着举手的动作,衣襟里掉出一团纸。
他诧异地打开一看,眸光瞬间大炽。
等小阮氏端着药,再度返回内室,屋子空无一人。
小阮氏大急,转身就去找人,转身的刹那,脚下下踩着一个纸团。
她眸光微缩,拾起一看,手中的药碗“啪”的一声落地,药汁潵了一地。
“快,立刻去吏部尚书府!”
顺天府地牢阴暗逼仄。
地上泛着潮气,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宋谨央跟着两个衙役往里走。
耳边传来鞭打声、呵斥声、叫骂声、惨叫声、哀嚎声……
直走到最里面一条走道,衙役才停住脚步,打开牢门,把宋谨央关押进去。
等衙役走后,隔壁传来嘲讽的笑声。
“镇国夫人?老夫这回不寂寞了,有你陪着说话,心满意足啰!”
宋谨央将龙头拐往墙上一靠,席地坐下,没有搭腔。
容原嗤笑。
“我听说长公主现身了?呵呵,这回皇上只怕忙着迎接长公主回朝,早就将您抛之脑后了吧!!!”
宋谨央依然默不作声。
真的被容原言中,中宗正召见杨秀,命他筹备长公主回朝的仪式。
“务必隆重,一切都要用最好的!场面越大越好,户部银钱不够,问朕要!朕的私库补贴!”
杨秀吓得一激灵,立刻躬身一礼,拜谢皇上大恩。
“长公主是父皇唯一的女儿,朕好不容易寻回她,断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
想到此刻在牢中受苦的宋谨央,中宗的眼眶瞬间泛起了红潮,声音不知不觉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