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说到此事,很是得意。
“皇上下令,大办回朝仪式,你就等着认祖归宗吧!”
说完,看着隋氏笑。
“你啊,少杞人忧天!哀家说什么来着?皇上与长公主感情不一般,你回来了,皇上高兴还来不及,断不会委屈你!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隋氏感动地抹泪。
“皇上厚恩,我感激不尽!”
太妃不满意地指着她说道:“听听,这什么话?都是一家人,还一口一个感激!
你呀,是大乾的长公主,拿出些气势来。
看看镇国夫人,一个和离的商女,那雄纠纠气昂昂的仪态,抵得上十个长公主!”
隋氏的笑容,瞬间凝在唇边,低低地道了声“是”。
太妃怒其不争,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
叮嘱她多进宫后,让宫人引她出宫。
隋氏回到府里,崔首辅已等在正院。
见她回来,笑吟吟地问:“太妃今儿说了什么?”
“皇上要大办回朝仪式,太妃很开心!”
崔首辅呵呵笑着抚了抚长须。
“如此甚好!夫人,为夫日后要仰仗你啦!”
隋氏顿时红了脸。
玩笑过后,崔首辅的神情严肃起来。
“你与她们几个暂时不要见面。”
隋氏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后,立刻点头应下。
“我会叮嘱管家,若有人递拜帖来,一律回说你身子不适,不见外客!”
长公主现身,首辅府处在风口浪尖上,各方势力的眼睛都盯着,还是低调些好。
隋氏点头。
“老爷说得对,宫中我也不去了。”
“宫中必须去!镇国夫人一介商女,都坦坦荡荡入宫出宫。你才是长公主,怕什么?”
隋氏一怔,低低地道了声好。
崔首辅嘴里的戴氏、季氏、孙氏,正聚在太师府商议。
她们都往首辅府递了拜帖,也都被拒了。
戴氏气得高声控诉。
“隋氏忒不是东西,事儿还没完呢,就躲着不见!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我根本不会出手帮她。”
季氏的脸色也不好看。
金秀秀的威胁吓坏了她。
夫君韩仕杰气她擅作主张,平白招惹来大麻烦,根本不听她解释。
无奈,她只得听人建议,主动出击,反将罪责推到宋谨央身上,用舆论倒逼金秀秀。
这破釜沉舟的一招,万一失败将万劫不复!
所以,她也十分紧张。
反倒孙氏神色从容。
只不过她是妾室,戴氏、季氏不太愿意搭理她。
“好了,莫要杞人忧天!长公主刚刚回朝,首辅府的拜帖肯定像雪片一样多,咱们不去凑热闹。若有紧要事,派人知会声首辅也就罢了。”
戴氏、季氏无奈只得答应。
说话间,马氏吵吵嚷嚷地走了进来。
戴氏当场变了脸,人腾地一声站起来,提出告辞!
她才不想和无知蠢妇打交道!
汪氏面色一沉,“坐下,稍安勿躁!”
马氏风风火火,双眼冒光地闯了进来。
“镇国夫人被抓了,哈哈,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这回看她怎么嚣张?!”
话音落下,却没一人搭理她,尴尬得她撇了撇嘴,束手束脚地在孙氏的对面落座。
汪氏温和地让下人上茶。
马氏也不客气,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看得孙氏偷摸地笑。
抹了抹嘴,马氏不客气地问汪氏。
“太师夫人,我小儿子啥时候能救出来?”
汪氏没有搭腔。
她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掀开茶碗盖,沉默地撇着茶沫。
孙氏眸光闪动,虚伪地笑了笑,柔柔地开口。
“总得等坐实了镇国夫人的罪名吧!”
她笑得假,答得敷衍。
马氏却信以为真,一个劲问还要她做什么。
孙氏拿起帕子掩着唇,嗤笑道。
“卫夫人不如日日等在顺天府门外哭闹,闹得府尹头疼,自然就成了。”
马氏眸光一亮,痛快地答应了。
“那敢情好,别的不敢说,要闹得府尹头疼,还真少不了我呢!”
语气里满是骄傲。
孙氏一怔,笑得更欢了。
她的一句玩笑话,马氏竟然当了真!
戴氏、季氏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马氏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是在戏耍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汪氏警告地看了几人一眼。
“卫太太莫见怪,咱们当你是自己人,说话才随意了些。
你只管做你擅长的,你是苦主,府尹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汪氏的话说得中听,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
汪氏斜了几人一眼,“说话注意点,有马氏冲锋陷阵,有些事就不用咱们出面了。”
“是!”
马氏兴奋地往家里跑去。
她找到救小儿子的法子,激动得心怦怦跳。
回到家就冲卫毅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哼,有些人毫无手足之情,连帮忙求一求人,都推三阻四!活该妻离子散!”
卫毅怔怔地坐在床榻上,面前的书册久久没有翻动。
满心都是绝望。
马氏的话彻底激怒了他。
站起身,阴恻恻地看着她。
马氏猛一回头,被吓了一大跳。
“作死啊!你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吗?但凡有你弟弟一分乖巧,何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
“母亲,您忘了?是弟弟伙同人卖了我的科举成绩!!!”
马氏一噎。
“呸!胡说八道!秉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官府还没定论,你凭什么污蔑他?”
马氏连番骂了起来,卫毅看着喋喋不休的马氏,终于彻底清醒。
这个家,烂透了。
他不再说话,回身裹起铺盖,将常读的书往怀里一塞,大步向外走去。
见他要走,妹妹急忙上前阻拦。
马氏又“呸”了一声,“让他走,你今儿走了,从此再别想踏进门一步。”
“娘,您少说一句,二哥下了大牢,大哥走了,谁给您养老送终?”
“呸!你别想咒你二哥!秉儿是冤枉的,害他的镇国夫人都入了狱,他马上就能出狱了。”
刚说完话,便叫来小媳妇,把屋里的东西淘洗一番,好迎接小儿子归家。
女儿气得跺脚,跟在卫毅身后追,拼命劝他回去。
卫毅顿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小妹,你回去吧!我不会再回去!我欠娘和二弟的,早就还清了。日后你出嫁,我若有本事,会给你添妆;若没本事,你就当没我这个哥哥吧!”
说完,再不作停留,直直地走了出去。
他来到咏芳的宅子,望着门匾上的“卫府”两个字,沉默地走上台阶,将铺盖展开在屋檐下,坐下读起书来。
这一读便到天色擦黑。
他无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一口气背了半本书,这才起来伸展四肢。
府里早就议论开了。
“太太,姑爷在外面搭铺子,像是被卫家赶出来了。这可怎么好?”
咏芳正在给小儿子喂食,听到禀报,拿着勺的手一顿,没有搭腔,继续笑盈盈地喂儿子。
大姑娘乐颜听到下人议论,偷偷跑出去一探究竟。
见父亲席地而坐,认真地背着书,眸光微微沉了沉。
直到上灯时节,咏芳和三个姑娘一起用了膳。
乐颜才迟疑地开口。
“娘,爹在外面看书,一会儿功夫,背了半本书。爹,似乎,变了。”
她语速极慢,极力想着措辞。
咏芳的笑意僵了僵。
让人领着三个姑娘回了屋,自己坐在堂屋里,望着桌上的蜡烛出神。
足足一个时辰后,才叫来人。
“卫毅还在门口?”
“是的,太太……姑爷,似乎想长住门前……”
咏芳叹了口气,让人把他叫进来。
“前院的马厩空着,让他暂时住那里。”
毕竟夫妻一场,还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她不想做得太绝。
至于日后如何,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