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了饭,与这母子告别后,苏韫晴带着这样一件心事离开。
看着渐渐恢复生气的小镇,沈悟不禁想起了和宋娇的初遇,也想起了被倭奴袭击的惊魂一夜。
不知不觉中,两个抬着木箱的壮汉与马车擦身而过。
武刚只觉得这二人看着面熟,怕自己被认出来后让苏韫晴识破,赶紧将头别向了一边。
阿宝还在门口探出头来目送着远去的马车,那两个抬着木箱的人很快用壮硕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阿宝气鼓鼓的盯着他们,可他们却无视他的存在径直抬着箱子进了小院。
“胡娘子,出来吧。”
阿宝娘正在屋内收拾碗筷,听到这声音便快速的把碗筷放回了灶房,拿着擦桌子的抹布走了出来。
看到这两人和他们脚边的箱子,阿宝娘方才脸上的愉悦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慌张和愤怒。
“又是你们?你们还来做什么?”
其中一人上唇长了颗黑痦子,用脚踢了踢箱子,扬着下巴道:“这是我们二当家的送来的,上次你不给面子,不就是嫌东西少想要贪多吗?这不,二当家都满足你。”
另一个额头有一道刀疤,俯身打开了箱盖:“瞧,衣裳首饰,应有尽有,这可是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东西。”
阿宝娘看也没有看一眼那箱子,沉声道:“还请二位回去转告二当家的,我虽是个普通庄户女子,但我有手有脚,自己能过好自己的日子,用不着他的施舍。”
黑痦子道:“这哪里是施舍,二当家这是好意心疼你,想接你去享福呢。”
“抱歉,我这人天生福薄,担待不起二当家的好意。”
刀疤指着箱子里的东西道:“哎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你能得二当家青眼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多少人上赶着想要,二当家的还看不上呢。”
阿宝娘冷笑一声:“这福气,留着给你娘,给你自家姐妹去吧!”
刀疤气得将盖子猛地一摔,箱子合拢了,又看了一眼因为害怕紧紧抱着她大腿的阿宝。
鄙夷道:“你会不会说话呢?你以为你还是娇花呢,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还带着这么个拖油瓶,若不是因为你还有几分姿色,谁愿多看你一眼?”
阿宝娘将阿宝抱了起来,拍拍他的背哄了哄:“别怕,娘马上将他们赶走。”
“我自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请你们回去转告你们二当家的,我受不起这份厚爱,今后万不可再来了,你们刚被朝廷招了安,二当家也封了官职,若是再来骚扰,这名声传了出去,怕是对二当家不太好。”
刀疤气得鼻孔冒烟,对着黑痦子吐槽道:“这女子嘴巴怎么这样厉害?”
黑痦子道:“你说话别那么难听,万一她将来成了姨娘,记了你的仇,有你好日子过。”
刀疤放柔了声调:“大姐,说真的,你看看你现在住的,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这孩子想想吧!有人照管,总比你一个人熬着强,更何况,我们二当家的早就名声在外,你也不是没听过......”
“行了,你们走吧,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说罢摸着阿宝的头在他耳边低语道:“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我们就是再苦再穷,也要靠自己的本事过日子,自己多大能耐就吃多大的碗,明白吗?”
阿宝似懂非懂:“我明白了娘。”
黑痦子看着阿宝手里握着的竹蜻蜓做工精致,杆子上还有精美雕花,再往屋内一瞧,餐桌旁的四个凳子都在外面,胡氏刚才收拾了碗筷,还没来得及收凳子。
嘴角一扬:“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心气太高,怎么的,你还想去别人家当大房?还是已经跟人勾搭上了?”
胡氏气急:“你无凭无据,为什么污蔑人清白。”
黑痦子道:“你儿子手上那个竹蜻蜓,是你能买得起的吗?还有你今天中午跟谁一起吃饭的,是不是哪里来的野男人?”
“我跟谁吃饭轮得到你来管?”
刀疤也看出了端倪:“我们是好意,你在外面找的野男人,哪方面能比得上我们二当家?即便是做了妾,也比在普通人家做正妻强一万倍。”
胡氏不想再与他们过多纠缠,将阿宝放在了桌边的凳子上,走到他们面前就拖着箱子往外拉。
别看胡氏人不强壮,但她平日里粗活干得多,力气也是有的。
那箱子竟被她哐哐当当拖到了门外,进屋来指着两人道:“寡妇门前是非多,请你们赶紧离开,否则我要喊人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这女子也太刚烈了些,别的女人在听到自己被二当家看中时,全家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那意味着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这个清贫困苦,还带着个孩子的女人,竟然如此不屑一顾。
两个人在一脸挫败中被赶了出来,二当家说过要好言相劝,不可用强,否则真该把她绑了去。
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啃的硬骨头。
黑痦子道:“怎么办,回去怎么交代?”
刀疤道:“该怎么说怎么说呗。”
“二当家会不会觉得我们两个没本事?”
“怎么可能?前面那几个姨娘不也是我们两个说回去的吗,根本都没费什么劲。”
“以二当家的性格,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越是得不到的越香,你等着吧,说不好还会派我们再来。”
刀疤道:“来就来呗,只要别给大当家知道就行,他说了不用强,不过依我看,这女人难。”
黑痦子瘪瘪嘴:“真搞不懂,之前那几个都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听到消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她一个寡妇,哪来的勇气敢这样跟我们对着干?”
刀疤若有所思:“不过这女人我方才仔细看了,确实是上等姿色,只不过穿得太素,又没有涂脂粉,再加上劳累,有些憔悴了些,稍稍一打扮,定能将家里那些个年轻姨娘比下去。”
黑痦子点头:“也不怪二当家愿意花这么多精力与她周旋,就她这性子,以我们二当家的脾气,定是不将她拿下不会罢休的。”
“可大当家看着呢,他敢吗?”
黑痦子胸有成竹:“又不是当着大当家的面,难不成她一个女人还敢四处乱说败坏自己名声?你就等着瞧吧!”
胡氏将院门一关,回了屋,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
如今涔州有柳宗衡,还有宋榔,这两人治军严厉,是有口皆碑的,她不相信二当家敢公然违抗军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