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不由得放大,却又无法置信,那人今日刚死,死在断头台上。
强劲的灵力,自冲进来的护卫手中溢出,凤月手中的剑被击落,手腕上鲜血横流。
“把她给我抓起来。”凤杰极为忌惮的退后。
凤月笑得诡异,目光无声的测量着动手的角度,气氛紧绷之时,一道轻渺不失有力的嗓音响起:“右相府今日好生热闹。”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脸色大变,有人甚至抖如糠筛,就算是凤杰,姿态也马上放低,脑袋恨不得垂到地上去。
宛如帝王般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凤月稍微抬眸,男子的面容便在朦胧的光芒中浮现在眸底。
瑰丽得难辨雌雄的脸,宛如工笔勾勒而出,极为纯黑的眸子,没有一丝光芒,一眼看过去仿佛会将人的灵魂吸附进去,盛满了深不可测和残忍。
一身神秘尊贵莫测的气息,好似黑暗中的王者,高不可攀,遥不可触。
帝熙!凤月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帝熙,四大宗门之首帝氏家族的世子,未来帝门的继承人,二十四岁灵力已经到达第五级,乃灵天大陆当之无愧的天才。
灵天大陆以灵力的高低来衡量个人的实力,从一级到九级,再到灵帝,灵仙,灵神,每高一级,能量高十倍。
五级之后,很难再高,有的人穷极一生都修不到五级。
而帝熙在二十五岁不到的年纪,到达了别人一辈子无法达到的高度,还掌控着财力,权势雄厚的帝门。
故,就算是帝王见了他,也得以礼相待。
凤月怎么都想不到,此时此刻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作甚?
有何目的?
他和凤杰不会勾结起来了吧?亦或者是凤杰去抱了他的大腿。
瞬间,凤月的脑里闪过无数的心思。
凤月自然不知,自她滑落山坡时,帝熙就在暗处看着她,一直跟着她回了凤府。
在她身上,他闻到了同类的味道,这让他对她产生了兴趣。
故而在此时把她救了下来,看她苍白的面容,再耽搁一秒可能就没气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猎物,可不能就这般死了。
诡谲的眸子,直直的盯在凤月身上,周围的人偷偷抬起眼角,全都幸灾乐祸的看向凤月。
好像她下一秒就会变成死尸一样。
谁不知帝熙最不喜欢不干净的人,她,死定了。
在空气降到冰点的时候,帝熙终于有动作了,手腕一翻,凤月的怀中多了一瓶药。
“擦一擦。”冷酷的扔下三个字,帝熙转身离去,步履转动之间似有流云拂过,很是飘逸。
眨眼间,原地已无帝熙的身影,大厅里安静得诡异。
挣扎着,凤月拖着一身的伤自地上起来,无视所有人惊诧的目光离去。
是的,她感觉到生命在流失,再不上药就来不及了。
走到暗处,打开瓶盖把大半瓶的药倒在手里,凤月对着后背胡抹一通,剧痛顿时消退很多。
传言帝熙乃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他这名神医更多的是杀人,并非医人。
权势滔天的他,向来为所欲为,根据自己的喜好行事,性子阴晴不定。
不知他今晚想作甚,想起帝熙那双幽冷的黑眸,凤月皱眉。
他该不会是觉得她好玩,所以不想她死得那么快吧?
在无数的心绪间,凤月三步一摇,五步一晃的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
她住在丞相府最偏远的地方,和前院的富丽堂皇不同,这里荒凉得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两间摇摇欲坠的瓦房,屋顶瓦砾破碎,里面和外面的天气一个样,院前荒草丛生。穿过高达人腰的野草,凤月到了门前。
因为好几天没有打扫的缘故,门板上蒙了厚厚一层灰。
凤月推开门,灰尘簌簌落下来。
“咳咳”凤月一手掩鼻,一手扇开灰尘往里走。
幸好里面还算是干净的,一张床,一个衣柜,连梳妆台都没有,屋内摆设简单得可怜。
这就是她住了十三年的地方。
顾不得多想,凤月倒在床上睡过去,能撑到现在完全是靠打仗拼下来的那股意志支持。
等她迷迷糊糊睡过去以后,暗处的帝熙离开,他的府邸,早有人把他需要的东西呈在他面前。
看着手中的资料,帝熙觉得实在有趣,死而复生,性情大变,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大胆又有趣的人儿,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
听着帝熙轻妙的笑声,底下伺候的人不由得颤抖。
与其让帝熙感兴趣,他们宁愿去死。
把资料上的每个字都看了一遍之后,帝熙从中抬起头来,精致艳丽的薄唇轻启,阴凉的声音响起:“吩咐下去,盯着她。”
“是。”一道飘渺的影子,快速的飘离大厅。
一觉睡到大天亮,凤月觉得好受了很多,正打算再赖一下床时,一阵脚步声突然由远而近,最后停在了她的院前。
“妹妹,在吗?”比夜莺还优美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光听声音就让人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说话人是何等的美貌。
不用看凤月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凤莉,她的二姐,凤家姐妹里真正厉害的角色,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手段和心计都有的女子。
小小年纪,她的灵力已经到了三阶,被誉为天才少女。
凤月打开门,顺势慵懒的靠在边上,明明很随和的姿态偏偏给人一种蓄势待发之感,好像下一秒她就会化为猛兽扑上来,说出的话更是冷得毫无情绪:“不知二姐有何事?”
凤莉娇笑:“好久不见妹妹,甚是想念,特意来看看。”
真诚的语气,和善的面孔,清澈的目光,这样的人说的话,恐怕没人会怀疑吧?
当初她就是这样上了当,以为对方真的拿她当妹妹看待。
结果呢,对方捅了她的心窝子一刀。
“凤月,乃风月耶,当初你娘趁爹喝醉爬上他的床,阴差阳错之下有了你。”
“一场风月事,一个荒唐人!”
充满讽刺的话语,比刀还凌厉的眼神,至今清晰的映在脑海里。
那时,她才知道,凤莉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单纯善良。
一切都是她装的。
“托姐姐的福,妹妹我现在挺好的。”凤月皮笑肉不笑,眸色淡得几乎没有颜色,以至于凤莉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如果姐姐没事的话,妹妹就不多留了。”凤月作势关门。
凤莉抬手,灵力挥洒而出,门被她固定住:“妹妹何必着急?我这次来,是要跟妹妹说一声对不起,欧阳哥哥……”
凤莉嘴里的欧阳哥哥,就是欧阳朗,这具身体的意中人。
三年前,她和凤莉上街游玩,一匹疯马自街的另一头冲了过来,危急关头,鲜衣怒马的少年,从天而降,犹如天神。
他救了她。
她对他一见钟情,自此穷追不舍。
凤莉假装帮她追欧阳朗,给她出了无数的主意,她一一照做。
想不到欧阳朗不仅不喜欢她,反而越来越厌恶她。
她想不通,懊恼的跑去跟凤莉诉苦。
想不到她看到了精彩的一幕,她最亲爱的二姐,正在她的背后极尽的嘲讽她。
于是,她终于知道,她错得多么离谱。
对方的所谓热心帮她,全是为了看她出丑。
气不过的她,跑上去甩了凤莉一巴掌。
恰巧欧阳朗到来,他把凤莉护在身后,狠狠呼了她一巴掌。
于是,她又知道了,他喜欢凤莉。
自此,每当凤莉提欧阳朗,她就想起当初的屈辱,忍不住跑上前去撕对方。
毫无灵力的她,根本不是凤莉的对手,每次都成了别人的笑料。
这次,对方故伎重演,不过是想让她暴走,再次出丑而已。如果是凤月的话,真的会,可是苏意不会。
“姐姐的对不起我收下了,不过他做错了事,姐姐来为他说对不起,莫非好事近了?”凤月故意暧昧的挤挤眼,眸中闪烁着幽幽锐芒。
欧阳朗是左丞相家的大公子,家世足足配得上凤莉,灵力却稍微比凤莉低一点。
凤月知道,眼界较高的凤莉,根本看不上欧阳朗。他不过是她玩弄的棋子。没了乐趣,自然会丢弃。她真的不一样了,凤莉眯眼,眼神里满是探寻。
听凤杰说了事情的凤莉,早有心理准备,等凤月真的表现得与以往不同时,倒没了之前的惊讶。
“妹妹不要乱说,我倒是听说帝熙世子爷救了妹妹,对妹妹很是上心呢!”凤莉把她抛出的球丢回给她。
正题来了,绕了那么久,她想知道的,恐怕只有这个吧?
凤月冷笑:“这个姐姐得去问世子爷了。”
凤莉倒也不恼,见凤月不想说,就不再追问:“妹妹受伤了,这么简陋的屋子以后莫要住了。”
凤莉不说,凤月也知道自己沾了帝熙的光,被当成人看了。
“姐姐是真的想我搬出去?”凤月直勾勾的看向凤莉。
凤莉只觉得一种阴霾的气息席卷过来,阳光一下失去了温度,冷得她寒毛直竖。
一时间,凤莉不敢和凤月的眼眸对视,讪笑道:“自然是真的。”
凤月璀璨一笑,明艳的笑容,刹那倾城。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一露出那样的笑容,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凤莉被她的笑容震住,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凤月说道:“那我就住姐姐那间好了,还得委屈姐姐搬出去呢。”
略带抱歉的话语,配合着不好意思的神色,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这才是演戏好吗?
两年的内斗,她帮南墨把所有的绊脚石踢开,凭的就是超高的手腕和影后般的演技。
凤莉,她还嫩了点。
深呼吸了几口气,凤莉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妹妹莫要说笑。”
“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姐姐不舍得?真的是那样的话姐姐直说一声就好,你我姐妹情深,我不会勉强姐姐的!”凤月脸上的抱歉又多了几分。
“不会,既然妹妹喜欢,我就让给妹妹好了。”话还是挺好听的,如果忽略掉里面的咬牙切齿就完美了。
“那我就谢谢姐姐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姐姐还要赏我几个丫鬟吧?”凤月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人。
都是一些她的心腹,恐怕不是伺候人那么简单吧?
“当然了,我把……”
不等凤莉说完,凤月就打断她:“姐姐把初春赐给我吧!”
初春,是凤莉的贴身丫鬟,以前没少跟对方一起祸害她。
她先拿她开刀。
等着,对不起她的,她会一一还回来的。
凤莉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凤月,你……”
正要破口大骂,接触到凤月轻蔑冷寒的眼神,凤莉打了个激灵。
“初春,自今日开始,你好好伺候四小姐,我先回去收拾屋子了,妹妹过几天就搬进去吧。”话未说完,凤莉就逃也似的走了。
再多呆一分钟,她都怕她会忍不住对凤月咆哮出声。
剩下的人面面相窥,全都不做所措。
“除了初春,全都退下吧。”凤月挥挥手。
那些人像是得到特赦令一般,行个礼之后匆匆告退。
原地,只剩下初春和凤月遥遥相望。
“不知四小姐有何吩咐?”初春站在凤月面前,头垂下。
当了别人多年丫鬟的她非常懂得察言观色,闻识风向。
无论她以前在凤月面前多么嚣张,此时对方是她明面上的主子,该有的姿态还是得有。
“把屋前的草清理干净。”凤月打了个哈欠,往里走:“对了,自己动手,要是我发现你请人帮忙……”
满满的威胁。
初春握了握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奴婢知道了。”
“嘭!”凤月重重关上门,门上的灰尘洒了初春一身,原本粉嫩的黄色衣裙成了灰色。
初春恨恨的瞪了那扇紧闭的门几眼,才转过身除草。
休息半天之后,凤月再睡不着。端坐在床上,她开始试自己的灵根,唯有灵根,才能修炼灵力。
探了半天,毫无发现,凤月眼眸冰冷沉静。
怎会毫无灵根?一个人再愚钝,都会有灵根,或高或低而已。
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思索良久,凤月站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四小姐,你要出去吗?”看凤月往外走,杂草里的初春站了起来。
“继续除你的草。”凤月头都不回,满身的锋芒宛如出鞘的宝剑,犀利而要人命。
初春心里涌上寒意,再不敢直视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