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么一会时间,凤月已出了小院,径直往丞相府的后门走去。
帝府,就在皇宫的正对门处,坐拥四方的豪华帝府和皇宫隔街对望,大有分庭抗礼之势。
出了小门的凤月,直奔帝府。
报上自己的大名之后,对方通传都不通传,直接开门让她进去,豪爽得让凤月想不多想都不行。看来帝熙早就知道她要来了嘛。
雕梁画栋的府邸,华美异常,却没有浮夸之风,多的是风雅之气,以上等柚木做的家具,奢侈非常。
凤月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脸上不显山不露水,举手投足之间一派大家风范。
引路的人不由得多看她两眼,眼底微微的流露出赞赏。
对奢华的帝府有抵抗力的可不多,她算是其中一个。
那人不知道,凤月来过,还是太子妃时,她跟帝熙打过一次交道。也是那一次,让她下定除去帝熙的决心,可惜还没得逞就成了凤月。
穿过长长的走廊,凤月来到了大厅,帝熙早已端坐在上面,引路人对凤月做了个“请”的手势就退了出去。
高位上的帝熙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那模样,仿似君临天下的王者,又仿佛俯视众生的天神。
待脚步声走远,四周无人之后,凤月脊梁微弯,不卑不亢的说道:“谢谢昨晚熙世子赐药。”
那药千金难求,药效无比的好,她这一声“谢谢”完全有必要。要不是那一瓶药,今日的她必定还在床上挣扎。
帝熙窝在椅子里,眼睛带着迷雾,心神难摸:“凤四小姐倒是有心。”
现在谢他真的为时太早,救她,不代表她一定能长命,她能活多久,就看她的能耐了。
当然,凤月今日来也不是专门为了谢他,她只是需要个借口,一个与虎谋皮,与狼抢食的借口。
“我不止这件事有心,不知熙世子是否感兴趣?”凤月神色温婉,语气却像是冰川上刮过的风,冷厉割人。说出的话更是犹如利剑,锋利夺目。
浅浅的笑容在帝熙唇畔绽放,一瞬间衬得他眉眼生香,魅惑横生:“凤四小姐不如说说你的目的吧。”
还从未有人这样求过他呢,明明低人一等,偏生还要抬高自己。
要跟他谈判么?那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帝熙唇畔的笑容加深,深到泛着无边的森寒。
“抓弄我,会有怎样的下场,凤四小姐应该清楚的吧?”靡丽生艳的嗓音,却令人生不出半点的旖旎想法,里面的寒意让人汗毛倒竖。
凤月抬头,直直望进帝熙的黑眸:“小女子可没这么大胆敢戏弄世子,不过是和熙世子殊途同归而已。”
帝熙眸中的迷雾更深了,只见他单手支头,斜睨着凤月:“这么说来,凤四小姐知道本世子想要什么?”
淡淡的语气,凤月却感觉到了一股威压,沉重的朝她压过来。那气势,就算是南墨都未曾有。
凤月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帝熙这人有多难搞,再没人比她更清楚。四大宗门,朝野上下,莫不忌惮于他。
因为他不仅天赋异禀,还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得罪于他者,通常没好下场,同时权势滔天,财富无边。
南墨登基之前,她来找过他,从他毫不掩饰的黑眸中,她看到了勃勃的野心,嗅到了老虎的气息。
此人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但是她现在却无比的庆幸,苏双迫不及待的唆使南墨除去她,以至于她未来得及排兵布阵,围剿帝府。
权利中心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当她和他都对准一人时,她就能与他为友。
“自然是铁桶江山,锦绣山河。”铿锵有力的,凤月扔下一句话。
帝熙神色未变,连眼皮都不抬:“凤四小姐说出此话不怕株连九族吗?”
谋反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走到更高处,看繁花似锦,熙世子难道不想吗?”凤月不答反问,扬起的眉梢上流露出狂野。
只要给她时间,她必定踏平那南墨皇宫,取下那对狗男女的首级。
“莫非凤四小姐觊觎那凤位?”帝熙懒洋洋的问,看似无力的话,实则暗藏力道。
凤月只觉得脖子好像被一根粗绳勒住,连呼吸都困难。
在她觉得要窒息的时候,压力顿消,凤月脸上始终是云淡风轻,丝毫看不出异样。
“不,我要南墨和苏双的脑袋。”凤月诚实以告。
她聪明,帝熙更不笨,与其藏藏掖掖,不如大大方方的表露,帝熙喜欢诚实的。
因为他的心眼够多了。
在这方面,她不一定玩得过他。
“凤四小姐,我所喜也!”
没错,他就是喜欢她这样的,诚实,不拐弯,坦然磊落,跟他一样。
凤月知道,她过关了,现在的她寻得了一个强大而危险的队友。心中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今日来,是想世子帮我看看,为何我探寻不到我的灵根。”“被封了,你自然探寻不到了。”帝熙凉凉的说道。
被封了?凤月目光变得阴森,连带着面色都变得肃冷。
看来她这废物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嘛。
“圣山的圣水可以帮你。”不待凤月发问,帝熙就把她想知道的告诉了她。
圣山是什么地方,她是知道的。
那地方和现代的热带雨林有得一拼,简直是要人命,现在的她进去,别说找圣水,恐怕还没开始找就没命了。
“怎么,怕啦?”把她表情全收眼底的帝熙,目光诡谲深幽。
凤月大大方方的承认:“是的,不知熙世子能不能派几个人与我同行?”
不错,真不错,帝熙对凤月的兴趣更浓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承认弱点。
就凭借这一点,他都会帮她,把有趣的人留在身边,生活才不会无聊不是吗?
“好,不过后天就是南墨的大婚了,你不去吗?”
轻飘飘的,帝熙往凤月心里投下一枚炸弹,凤月心湖掀起万丈波浪。
她尸骨未寒,他居然就迫不及待的趁登基顺带把那贱人给娶了。
不错,非常的不错。
“去,大好的日子,不去道贺岂不是失礼?”凤月目光冰冷阴沉,说出的话比剑刃还锐利。
帝熙看着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的凤月,薄唇高扬。
事情,愈发的好玩了。
“盛宴要的黑色华服,明天让我送至我府上。”不再去管帝熙是何表情,凤月转身便走。
皇帝登基,娶亲宴会,自然是要盛装出席的。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帝熙的人还没来,凤莉就先找上门了。
第一是告诉她,房子收拾好了,她可以搬进去了。
第二是来跟她炫耀,南墨明天登基和娶后。普天同庆,大摆喜宴,允许官员带着妻女去,本来凤杰不打算带她的,但是她如今攀上了帝熙这根高枝,凤杰就破例带她去。
“不过妹妹恐怕没衣服穿去吧?”凤莉上下打量她,假惺惺道:“时间紧迫,现在做也来不及了,这几件是我穿过的,就委屈妹妹将就一下了。”
如果她把眼里的幸灾乐祸和得意收起来的话,凤月还能勉强的相信她。可惜她假装都懒得假装。
“多谢姐姐的好意,不过我这人,第一不捡二手货,第二从不将就。”冷硬的话带着目中无人的狂傲,凤月眸色轻蔑,似是对她不屑一顾。
凤莉冷然一笑:“妹妹今日倒是有骨气了,不过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但你莫要忘了,这里是右相府。”
凤莉的话里里外外都含着警告,她莫要狗仗人势,不然这高墙深院,死个人是非常平常的事。
“是吗?”在两人争执不下时,一道极为好听又凉薄的声音响起。
凤莉遍体生寒,四肢僵硬。她万万没想到,帝熙会在这时到来。凤月也意想不到,不过是送件衣服,他居然屈尊降贵的来了。
机械的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帝熙不知何时带着一大帮人站在了门口处,悄无声,恍如鬼魅。凤莉后背发凉,双腿发软,连话都说不太利索了:“见,见过世子爷。”
“不敢不敢,本世子只是一棵大树,怎能让凤二小姐行礼呢?”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话,经由帝熙的嘴,就多了股暗黑血腥。
“莉,莉儿只是口不择言,望世子爷莫怪。”凤莉颤颤巍巍的说道,身子摇摆的好似下一秒就会倒下。
“既然口不择言,那就要吸取教训。”帝熙的语气里多了股诡冷,凤莉还未反应过来,眼前黑影一晃,脸上就多了两个深深的巴掌印。
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剧痛才从脸上疼来,凤莉疼得呲牙咧嘴,却因害怕帝熙,愣是哼都不敢哼一声。
凤月看向刚才出手之人,一袭黑衣,像个影子一样站在众人的身后,要不是他刚才一动时传来的阴森气息,她都难以察觉,他是个顶尖杀手。
“没你的事了,滚吧。”帝熙轻描淡写的挥手。
凤莉连滚带爬的离开,生怕慢一步帝熙就会要她的命。
多余的人走了,帝熙对身后的人一甩眼色,捧着托盘的丫鬟训练有序的排成一排站在凤月面前。
凤月掀开托盘上的布,一套黑色的衣裙出现在眼前。伸手拿过,微微一抖,整条裙子便完整的呈现在眼前。
暗金色的丝线,给人奢华低调之感,整条裙子没有过多的花色,唯独在裙摆处绣了几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凤月勾唇,大大的眼睛里流露着喜悦,衬得那张过分平凡的脸生动了几分。
“要不要试试?”看她直勾勾的盯着裙子看,帝熙掀了掀唇。
很小的动作,却足够旁边的心腹惊讶,世子爷对待这人不一般。
那些人暗地留了心思。
凤月点头:“好啊!”
尺寸大小合适的裙子,恰当的把凤月的柳腰勾勒出来。长长的裙摆随着她的步履散开,一举一动间如风拂杨柳般婀娜多姿。
“不错,挺好看的。”帝熙打量了几下,甚为满意。
黑色,很适合她。
“谢谢。”别人夸自己,作为礼貌,她是要说一声谢谢的。
帝熙表情漠然,不咸不淡的对凤月说道:“明日需要和我一起进宫吗?”
“不用了。”和他在一起太过惹眼,不好动手。
帝熙也不勉强,吩咐人把其它东西扔到凤月的屋里就浩浩荡荡的离开。凤月正要折返屋里,眼睛撇到一个人,便顿住脚步,静候来人。
走得近了,对方的面容渐渐在眼底清晰:雕刻般完美的五官,一袭米白色的长袍,衬得他的身材更为修长,浑身散发着温文尔雅的气息,真乃翩翩贵公子。
当初,她就是被他身上的那种温和迷住,殊不知,伤人的话由这位温润的男子演绎,效果更是惊人。
“凤月,你不要仗势欺人!”欧阳朗站在院子门口,开口便是质问。
凤月眸色淡得没有情绪:“请问我欺负到了欧阳公子的什么人?”
冷漠的话,透着浓浓的疏离,却不失礼貌。
欧阳朗被她问住,凤莉和他非亲非故,他贸然插手对方的事的确于礼不合。但是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悦的女子被人欺负了去。
“丞相府那么大,你住哪里不好,为何偏偏要莉儿那间?”欧阳朗放柔的声音。
如果是以前的凤月,定会如了他的意,她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个样子。可惜啊,这身体的灵魂换了。
“我就喜欢她那间,不行?”凤月眉梢一挑,狂傲之意顿现。
欧阳朗青了脸色:“凤月,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这样让我更加的厌恶。”
凤月好奇:“你本来就已经很厌恶我了,让你再厌恶一点又何妨?”一点和再多一点,好像没差别吧?
既然她再多的努力都换不来他的喜欢,那就厌恶好了。
刚好,她也很讨厌他。
“你……”欧阳朗的手高高扬起,正要落到凤月的脸上。凤月抓住他的手腕,目光冷寒,连带着神色也变得阴森可怖:“欧阳朗,我喜欢你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喜欢你时,你说你是什么?”
欧阳朗不可置信的看着凤月,那表情像见到鬼一般惊悚。
凤月放开他,微微退后,大大的眼眸眯起,一股阴郁森寒的气息缓慢又快速的自她身上溢出:“过去的我,太不懂事,给公子添了很多烦恼,在此给公子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