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黄氏到县衙里,拿着仵作给的验尸报告,她虽不懂,但识得字,知道意思为意外死亡。
她背着人,偷偷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给仵作,压低声音问:“小哥,请问你件事,若是问错了,你莫见怪。”
“你问。”仵作掂着一包银子,脸上涌出笑容。
沈黄氏道:“你这验尸报告,确认无误吧?没有掺假吧?”
仵作本要生气,但看在银子的面上不好发作,但还是不开心地说:“验尸报告如何作假?死者为大,我害怕他们梦里找我锁魂呢!你说你们母女俩也真可笑,一个两个的怀疑我作假?我吃饱了撑的,要作假?怎么?你们非要自家老爷是被人谋害才甘心?”
“没有没有,哪儿的话!”沈黄氏连忙赔礼道歉,然后才离开。
***
“大爷,行行好,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西洲繁华的街边上蹲着几个小乞丐,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好不可怜。
偶尔会有好心人往破碗中丢一枚铜板,他们千恩万谢。但从灵动的双眸中看出,这一切都是伪装。
自从穆九来到西洲,在这里流浪乞讨的小崽子,便不用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对于狗蛋他们来说,帮忙盯梢,汇报情报本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会儿,狗蛋蹲在一间糖果铺子面前,他看见沈二爷从沈府出来,才刚死了哥哥,但并不悲伤,鬼鬼祟祟地坐上轿子。
狗蛋正想跟上,突然被糖果铺子的伙计泼了一盆水,赶走了。他一面赔不是一面小跑着追上轿子,看见沈二爷走到县衙后院。
前门后不久,便有下人来应门,领着沈二爷进去了。
狗蛋跟穆九这些日子,也学机灵了,发觉沈二爷去县衙绝对没好事,扭身就跑去跟穆九通报。
从县衙后门走到主街上,又看见一顶极其华贵的马车,马车后头还跟着几个穿着官差服饰的魁梧差爷。
一位面容英俊,充满正气的年轻男子从马车上下来,衙役殷勤地领路,将人带入县衙院内。
县衙后院,卫雨伯父子正在凉亭里喝茶闲谈。
“许志成真的死了?”卫雨伯颇有些担忧。
卫文昊点点头:“确凿无疑。许府上下,一个没留下,全部烧成了黑炭。”
随后,他露出遗憾的神色,“我本不想要他的命,留着还有用。奈何其他人看不下去。”
“死了好,死人嘴巴才严实。”卫雨伯却有不同意见。
卫文昊:“弱者才只会杀人,强者都是操控人……”
“你!”卫雨伯被儿子噎地说不出话来。
天气渐热,池塘里的荷花冒出翠绿的尖叫,有蝴蝶和蜻蜓嬉戏玩闹,倒是一副闲情逸致的光景。
院中下人过来通报:“大人,沈府的沈二爷来了。”
“百草堂的沈府?”卫雨伯问。
“是。”
卫雨伯没好气地说:“为何事而来?想让我不接陶绾绾的诉讼?”他心里想,若是不接,只怕县衙都要被这混世魔王搅得天翻地覆。
下人还未回话,就见衙役小跑着来通报,语调尊敬又急促:“大人大人,来履职的京官到了。”
下人见此状况,自然知道怎么回沈二爷的话,退下后告知他,大人现在有贵客,要不改日再来,要不再次等候。
沈二爷想着事关重大,自然要等着。
正端着茶杯的卫雨伯听说接班的京官来了,先是一愣,随后放下茶杯,慌忙站起来,“哎哟,到哪儿了?”
“到……到县衙了。”下人回。
“怎么不提前通报,怠慢了可如何是好?”卫雨伯没好气地斥责。
卫雨伯能当上西洲的地方官,靠的是银钱开道。这从京都直接下派,他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加上想让新任县官照拂儿子,自然要殷勤些。
“爹,你安心回来喝茶。”卫文昊云淡风轻地说。
卫雨伯斥责:“不懂事!”
“爹,听儿子的,回来喝茶。”卫文昊又说。
卫雨伯反应过来,侧着头回望,反问:“莫非,这事儿其中有隐情?”
话音刚落下,衙役已经带着新任县官过来。
英俊倜傥的年轻县官十分恭敬地作揖:“下官贾仁,见过卫大人,卫公子。”
这京官容貌哪哪都好,唯独左脸上长了一颗豌豆大小的黑痣。
卫雨伯刚要回礼,卫文昊就朝下人摆摆手:“带大人到客房去。”
贾仁二话没说,便跟着下人走了。
卫雨伯反应过来,却不敢相信:“这……这县官是?”
“没错,爹,是我的人。”卫文昊捻着一撮鱼食,丢进池塘里。
锦鲤一窝蜂的游过来争夺鱼食。
卫雨伯面露惶恐,继续追问:“那真正的京官呢?”
“杀了。”
“什么?杀了?!”卫雨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谋杀朝廷命官,这可是欺君大罪,若是被发现,要诛九族的!”
“君?西洲山高皇帝远的,有势力有财力的人便是君。”卫文昊挑起眉头,露出一丝狷狂,他指了指自己,笑道,“爹,在西洲,我就是君。”
“荒唐!你也太胆大妄为!”卫雨伯年纪大了,只想安安分分的过下去,不想惹上什么事儿。
卫文昊拍拍卫雨伯的肩膀,顺便帮他揉揉,笑道:“爹,你放心,儿子将一切都办妥了。往后,你就安安心心地享受天伦之乐。”
“若是被人发现,如何是好?”卫雨伯还是担忧。
卫文昊为了让老爹宽心,便解释:“爹你放心,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伪造了上官凭证,就连找的傀儡,都是按照委任状上京官的样貌所寻找的,不可能出错。”
“但愿如此。”卫雨伯还是有些担忧。
新县官贾仁已经离开,拿了沈二爷好处的下人,自然忙不迭地再次来通报。
卫文昊有事同贾仁交付,先行离开。
没一会儿,沈二爷就过来。
卫雨伯上下打量沈二爷几眼,见他空着手来,心中不悦。
求人办事,哪有空着手的道理。
沈二爷看出卫雨伯神情的意思,但并不着急,而是慢悠悠地说明来意:“大人,劳烦您一件事儿。”
“说来听听。”
“还请大人受理沈豆蔻的案子。”沈二爷话音一出,倒是卫雨伯惊讶了。
他本还捉摸着,敲沈家多少银子呢。
“受理?”卫雨伯反问。
沈二爷点点头:“是的,大人。”
“现在可没有许志成,帮着打赢官司了,你别说胡话。”卫雨伯心想,若是不打官司,那就是家事。
沈豆蔻如今无依无靠,连娘都已经加入敌方阵营,还不是由得沈二爷等人胡作非为,侵吞家财。
沈二爷阴冷一笑,摇摇头说:“大人莫要担心,我自有必胜的把握。”
“必胜的把握?”卫雨伯惊讶。
沈二爷点点头,起身附耳说了点什么。
卫雨伯惊讶地瞪大眼睛:“还有这事儿?”
“确实如此,我有人证。”沈二爷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又故作谦恭,“只是请大人隔几日再审理,带我将人证找齐。事成之后,孝敬大人这个数。”
说着,沈二爷比划一下。
卫雨伯眼前一亮,这个数他后半辈子都花不完。
两人对视一眼,合作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