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银,蛙声阵阵,荷塘边的夜风都带着燥热,有两人在凉亭内喝茶。
“查得如何?”穆九问。
“他们是直接从盐矿的另一个出口,运矿盐上货船,洞口已经被炸,现在也查不到更多的线索。”林彦问失落地说。
“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查什么?”穆九不假思索地问,这是他们的合作习惯。
林彦问推给他一张纸条:“这里可能有线索。”
穆九展开一看,不禁有些惊讶:“和这有关?”他心说,可以问问绾绾。
他没有多坐,起身告辞,“小林子,有消息我告诉你。”
离开县衙,穆九直接去讼师铺子。这两日闲下来,陶绾绾就迫不及待地接诉讼案子去了,他刚到,陶绾绾正从里面儿出来。
“穆九,你来等我一块会儿回云景山庄?”陶绾绾看见他人,率先问。
“是呀。”
两人自然而然地一道走,陶绾绾思忖一下说:“我想去第一赌,你陪我去不?”
“去第一赌干嘛?”穆九不解。其实,他也想去,刚刚林彦问给他的纸条便是这个地方,许是和私盐的事情有牵扯,或者有别的什么,反正他要先去探探路。
“我接了一个诉讼案子,和第一赌有关,我一时没头绪,正想着去玩一局呗。说是说云景山庄泼天富贵,不对,现在我不敢这么说了……”陶绾绾想起林彦问拿出照明的夜明珠,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不敢像从前那般狂傲,“反正在西洲也算大户人家吧,还没去玩过呢。”
“那行,今天咱就一起去玩玩。”
***
夜里的北街,果然是另一番风味。
长长的街道两旁挂满红灯笼,昏黄暧昧的灯光下,女子的面庞显得那般柔美。
达官显贵车马行过,软糯的娇嗔伴随轱辘声传出来,男子略显浮夸的大笑透出内心的愉悦,都还没到街道深处,纸醉金迷却已展露无遗。
两人换了一身装扮,都是普通百姓的男装。
街边女子衣着浮夸地招揽客人,拉着陶绾绾的衣袖不肯撒手,拼命揽客:“爷,进去玩玩……”
陶绾绾便佯装轻佻地压低声线回:“今天爷有事,改日一定来!”
穆九见她如鱼得水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第一次来:“我看你挺适应啊?”
“从前为了……”她刚想说“为了追彦问”,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瞅了瞅穆九,改口道,“陪着豆蔻看话本,里面的小姐女扮男装去烟花柳巷,都是这样的。”
“这感情好,还能践行一番。”
“穆九,你说话为何这般酸溜?今天醉香楼吃的醋溜白菜?”
穆九反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换了个话题:“一会儿进去之后,你离我不要超出一丈远。”
陶绾绾不屑地撇撇嘴。
穆九继续道,“我知道你功夫好,但这地方不讲江湖道义,什么手段都用上,你保准吃亏。”此时又是变装,她穿着男子的衣物,别人不知她是陶大小姐,那云景山庄的名号也无法罩她。
陶绾绾侧目,斜斜地看穆九一眼。她心里并不害怕,但听他关心自己,又不由自主地心口一甜,奇怪地让人安心,只是点点头,朝他身边靠了靠。
穆九眉目一动,笑嘻嘻地勾起她的肩膀:“进去后,咱们就假扮兄弟。”
“为何?”陶绾绾看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忽然明白过来,屈起手肘,用力给他一拐子,疼得他哇哇大叫,“活该!臭流氓,登徒子!本小姐的豆腐你也敢吃?”
穆九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龇牙咧嘴地小声说:“这是什么地儿啊,还小姐,你自称公子、爷,都成。”
“把手放开,不然小爷我就不客气了!”陶绾绾怒吼。
穆九悻悻地收回手,不满地嘀咕:“变脸比翻书还快,女人真是难以琢磨。”
到赌坊时,站在门口的小厮将两人上下瞧了瞧,引领到最外间的赌房内,里面乌烟瘴气,都是些个粗人。应该是看他俩衣着破烂,怕是没钱。
这还是陶绾绾第一次来赌坊,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兴致勃勃地将大汉挤开,雀跃地说:“我来我来。”
庄家掷骰子,押大小。
陶绾绾竖起耳朵听,随便一押:“我押大!”
骰盅掀开,庄家笑道:“小,你输了。”
陶绾绾记住骰子的点数,再回忆先前听到的骰子在骰盅的声音,如此尝试几番,将所有点数的风声记住后,就能赢钱了。
庄家拿起骰盅在手掌中飞舞翻滚,陶绾绾侧耳倾听,脑子里冒出骰子的点数:“一个点。”
“我押小!”陶绾绾说。
其余人见陶绾绾次次都输,连忙押“大”。
庄家似笑非笑的将骰盅揭开,点点头说:“小。恭喜这位公子,终于赢一次了。”
顿时哀鸿遍野。
陶绾绾见回本,下手就更加爽快,押得越来越大:“我押小。”
跟着陶绾绾尝过几次甜头的众人,立马就跟着她押。
等庄家开盅后,却是:“不好意思,这位公子,这一次是大!”
周遭响起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陶绾绾不满,撸起袖子气冲冲地说:“你出老千!”
站在一旁守候的魁梧大汉,挺起胸膛凶神恶煞地凑过来施压,似乎陶绾绾再说一句,就要拳头招待。
“第一赌从不出老千,这可是坏了规矩,要剁手的!”庄家稳稳地摇摇头。
穆九已经看出套路——先让陶绾绾赢点小钱,等她树立威信,其余人跟风压大小后,再一口气赢回来。
“这位兄弟,你这就不对了。第一赌口碑在西洲可是金字招牌,确实从不出老千。你输了就要认,若是已经输得没裤衩,就让爷来!”穆九暗自朝陶绾绾眨眼睛。
若是说出老千,那谁能出得过穆九?要的就是庄家言而有信,他出老千后敢怒不敢言。
穆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陶绾绾输掉的钱悉数赢回来,手法也和庄家如出一辙,在骰子落定后,不管大小,只管用内力将骰子震到自己压的点数上。
庄家虽然看出穆九出老千,但技不如人,若是戳破他,自己也将暴露,到时候便要被砍手,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押大。”穆九云淡风轻地说。
“我也押大……”
“我也是!”
“我跟!”
其余人都跟风。
不管庄家摇出什么,最后都和穆九说得一样。
陶绾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穆九是怎么做到的。她自诩功夫不弱,但也只是能听出大小,隔着桌板,想要用内力改变另一头骰子的点数,却也做不到。
难道穆九的功夫比自己好?
庄家已经输得面色难看,笑着想要将瘟神送走:“这位公子技艺高超,不妨去里间玩玩,那里比咱这儿有趣多了!”
穆九见好就收,赚得盆满钵满,搂着碎银子朝里间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