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一半相立而站,一半依旧稳坐凳上。
容招皱了皱眉,想去夺自己的鞭子,奈何功夫不如人,认真交手几下,被不认真的人搂着腰,在耳侧亲了一下。
容招做戏的不满成了货真价实的生气,司徒泊一一边应付他,一边挥着长鞭将那些想上前的人远远的扫开,说实话,功夫一般般,司徒泊一应付起来倒是不难。
半炷香的功夫,司徒泊一毫发无伤,而对面不少人都挂了彩,毕竟人家都是好意,司徒泊一也并不曾重伤他们,鞭子多是扫了一下。
“我只是想与这位美人同行,是哪里得罪了诸位不成?”司徒泊一问的真切不解。
他收了鞭子,将其卷好重新递还给容招:“美人儿,你可愿与我同行?”
“不愿!”容招夺回自己的鞭子,没有再动手。
“那便算了。”他放弃的利落,倒是叫对方齐齐蹙了眉,而司徒泊一从怀里摸出一锭个头不小的银子扔向柜台,对躲在后面的掌柜道:“一做饭钱,当是我请诸位吃的饭,二做这些桌椅板凳的赔礼。”
“欸,好好好。”掌柜的接过来,伸手掂量了番,估摸着绰绰有余,圆滑的笑道:“谢谢这位爷了!”
桌椅板凳的钱人家赔了,饭钱人家也帮着还了,这架打的感觉是白费了场力气,而且众人心中也都感觉出自己一群人不是人家一个人的对手来了,见对方要将此事轻轻揭过,便都踌躇着想着收了手算了。
莫名其妙的一场打斗,而后莫名其妙的结束,容招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大抵知道司徒泊一临时收手的原因,出手的都是些侠义之士,将人打伤着实不妥。
司徒泊一付了钱,打斗的也齐齐收了手,掌柜的连带着店小二们慌忙收拾起狼藉来。
桌椅板凳摆好,容招重新挑了处位置坐下,然后司徒泊一跟着在他对面坐下了。
容招:“......”
在容招开口之前,司徒泊一先开了口:“没位置。”
他话落,刚刚那位书生便道:“如若不嫌不如与在下一桌?”
“嫌。”司徒泊一懒懒的吐出一个字来,继续赖在美人对面,“同桌吃个饭也不行吗?”
容招戴着面纱正不想在大堂中吃饭,顺势站起来,对店小二道:“小二,牛肉面帮我端房里。”
“欸!好勒!”小二赶紧应了声。
容招离开后,司徒泊一移到了书生那桌,“叫什么名字?”
“文湖。”那书生回道,朝司徒泊一做了个请的手势显然是在问他的姓名。
司徒泊一眉梢一挑,“北惊春。”
文湖眨了两下眼睛,从惊异到浅笑怀疑的不信,后仔细瞧着司徒泊一的穿着打扮和这亦正亦邪的气质与不凡的身手,神情慢慢凝重起来,有些激动的直接上手抓住了司徒泊一的手腕:“果真?”
司徒泊一平缓道:“货真价实。”
“那敢问妄刀门的千金小姐莫音现在何处?”文湖急忙问道:“我同她青梅竹马,年幼相识,”
司徒泊一:“.......”
他假扮北惊春时自然是了解过这人的事迹,倒是还真听过妄刀门莫音的事,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认识莫音的人。
妄刀门并非一个大门派,刀法在江湖上只是勉强能入一流,可妄刀门门主豪情仗义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门派在江湖上也算有一席之地,而莫音和之前因种种原因委身于北惊春的人一样,她也有着深仇血恨,而仇人正是姬枢为首的魔教。
魔教的人同姬不言比起来那是不让多惶,姬不言动不动灭人满门,他手下那些护法们也不是个好东西,妄刀门不过是受害门派之一而已。
司徒泊一临阵不乱,端起茶盏抿了口,装起高深莫测的模样,浅笑不语。
文湖更为焦急恳切:“还请先生告知我莫音下落。”话落忽地想起什么,“莫不是她还在你身边?她......”他一时失语,不知该如何是好,神情极其复杂的看向司徒泊一。
“此事已过两载。”司徒泊一以自己听到的北惊春的风流事迹揣测道:“莫音姑娘早不在我身旁了。”
文湖闻言心下先是稍松,不然若人还在对方手里他必是强抢不过,可随即又皱眉,“那先生可知她在何处?”
司徒泊一摇头,“公子想找人不该来这种热闹的地方,你久久打听不到莫姑娘的踪迹或许是莫姑娘本就不想被人知道呢?文公子不妨想想她又何处可去,或是她从前说起过想去何处。”
文湖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拱了拱手道:“多谢。”
司徒泊一见他情感真挚,“你如此执着于她吗?你应该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世道艰难,我身为男子还有诸多不易,遑论她为女子。”文湖道:“我不介意,只心疼她。”
司徒泊一一挑眉,端起茶盏,“以茶代酒,祝公子得偿所愿。”
小插曲过后,文湖同他辞别,司徒泊一则又坐了会儿,等到容招出来,不远不近跟在他身侧。
容招:“........”
他姿容出众,欣赏者不在少数,心生爱慕的人亦是有之,只是像司徒泊一这样孟浪的凑上去的却是没有。
他这般讨人厌,倒是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有人走到容招身侧,彬彬有礼道:“姑娘不如与我们同行?”
容招自然不想与他们同行,万一被发现不是女子就麻烦了,他正不知该如何是拒绝时,司徒泊一抽出笛子一挡,正拦在那些人面前。
容招见状,装模作样叹息一声,“不麻烦各位了。”
司徒泊一闻言笑道:“听见我家美人的话了?不麻烦你们了......”
他拖着长腔,语调听起来欠揍的很,紧随在容招身后,亦步亦趋,一路尾随。
倒是也遇过其他义士前来帮忙,只是通通不敌司徒泊一,众人从一开始的胜券在握到惊疑不定,直到目光落在他腰间白玉笛上,一时恍然,纷纷摇头叹息。
也有人不解,和姬不言不同,北惊春并非嗜杀成性之人,他除了爱美人外没什么不良嗜好,吃饭给钱,住店付账,遇到穷困潦倒之人还会施舍对方银钱,不会突然性情大变,像姬不言那样大开杀戒。
而且他爱美人也是取之有道,不是如采花贼那般深夜潜入姑娘房中毁人清白,是征得过姑娘们同意的,比如,莫音,有事相求,以身抵账,美色和加码合适北惊春就会出手。
也是因为莫音,北惊春曾出手杀过魔教右护法,和魔教也算是结下了梁子,不过北惊春完全不在乎。
“斗胆一问,北公子为何执着于纠缠这位姑娘?北公子不是历来只找自愿的姑娘吗?”
“你怎知这位美人未来某时不会自愿呢?”司徒泊一说着,面具上半张脸眉眼轻弯了下,极其狂妄道:“我愿帮美人杀了姬不言,只愿与美人一度春宵。”
他话音一落,周遭或明或暗的打量一时都不再隐晦,纷纷朝他看过来,皆是不可置信的惊讶还有看热闹的兴奋。
各色目光在容招和司徒泊一两人间徘徊,一方面觉得这姑娘确实是绝色,眉眼昳丽明媚,可若真要为了这美人和魔教对上,大家伙儿又觉得北惊春过于色令智昏了。
可细细一想,这人是北惊春,当年能为了莫音杀魔教护法,现在能再为了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杀了姬不言好像也很合理,只是.....姬不言和北惊春两人究竟谁更胜一筹还不好说。
江湖都道这两人武功独绝天下众人,可两人究竟哪个更顶尖些还真没人知道,再者,姬不言是魔教教主,手下千百之众,而北惊春只一人,真对上了,胜负还真是不好说,要知道魔教可不跟你讲侠义,群殴能赢,谁和你单挑,放暗箭能杀了你,谁和你光明正大的比武。
容招处于引动海啸中心的人,和其他人不同,他几乎一下子就知道对方这番话的用意,他没有否认和魔教有仇,只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魔教教主是谁?”
他话音一落,周围人便有人大笑出声,“哈哈哈,谁不知道魔教教主是姬不言!”
“可有谁见过姬不言呢?”容招再问。
这次人群沉默起来,刚刚大笑的人脸色讪讪的低了头。
在众人面面相觑中司徒泊一语气平平道:“姬不言不就是司徒蒙吗。”接着他语调一转,带着些许不屑,“他就喜欢玩这种把戏。”
如惊天霹雳,冷水入油锅,炸的油花四溅。
“司徒蒙是姬不言!?”
“开玩笑的吧!”
“司徒蒙不是当年江湖上的大笑话吗?”
“就是他!琢玉山庄那个不会武功的笑话怎么可能是姬不言呢!”
“司徒蒙可是连最基础的剑法都不会!”
众人议论纷纷,容招早知会如此,他同那些人一样表现出不信的模样,并讥诮道:“谁不知道琢玉山庄司徒庄主乐善好施,虽无盖世武功也是有着侠义之心的人,你莫不是随口胡诌的吧?”
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别人家的司徒蒙是真,你这位北惊春是假的吧?”
容招话音一落,当即有人附和,“是啊,别是假身份的另有其人吧?”
司徒泊一拿着笛子在掌心轻轻敲着,嘲笑道:“看来这江湖上都是傻子啊,我说姬不言怎么敢棋行险招呢?”
“你既然知道司徒蒙是姬不言怎么不早早说,非等到这个时候?”容招同他一唱一和道,先一步问出众人的疑惑。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的,我无事去招惹他干什么?何况看你们被他耍的团团转还蛮有意思的。”司徒泊一说着眼里那种戏谑的笑意始终不曾下去过。
他如此笃定,众人反倒迟疑起来。
眼前的北惊春他们都与他交过手,可以负责任的说对方武功绝学在他们之上,并且不是靠上一点,而是比他们高出许多来,对方哪怕不是北惊春,也是一位隐世高人。
“我若是构陷,随便找个人不就行了,何必说是司徒蒙呢?当然是因为不忍心诓骗美人你,才只好冒险一试。”
他这番话又打消了众人的疑惑,确实,对方若是构陷何必选司徒蒙呢,那可是江湖上人尽皆知不会武功的人,但若说真的相信司徒蒙是姬不言还是没有的。
“越是名门正派越是自视甚高,各个门派掌门长老听说他年纪大了,怕是连摸骨都不曾,若是真的摸了,就会发现司徒蒙根骨奇佳。”
“还有,江湖上武功出众的可不多,司徒蒙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一群护卫竟没人细究其中缘故?都不想想怎么一下子江湖上就多了一群武功不错还都是面生之人来投靠他?无非是原都为魔教子弟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论真假,但涉及了姬不言和北惊春两人无疑成了江湖最热门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