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道格拉斯“腾”地站了起来，就连撞翻了面前的咖啡杯，将地毯上泼溅得一片狼藉都顾不得了，略显苍白的脸上也在刹那间布满了红晕，双手无意识地挥舞着，激动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埃里克，你怎么知道，哦，我的上帝，你怎么可能，不，这不是真的……”
谭振华也连忙站了起来一边扶住了他，一边轻声地安抚，生怕这位已经有些年纪的老人别因激动过头产生了什么意外，那他可就罪莫大焉。
过了好一会儿，唐纳德·道格拉斯才终于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重新坐了下来，紧紧盯着谭振华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你的目地又是什么？”
因为有一句俗话叫做外事不决问谷歌，内事不绝问度娘……
“唐纳德先生，我刚才说过了，在我们华夏，您和您父亲的大名一直得到传颂并被人尊重，我本人不但是一名航空爱好者，甚至还拜了两位华夏航空界的着名专家为老师，而只要提及这百年来世界航空发展史，恐怕您和您的父亲都是不得不被反复提及的名字，所以我知道这些并不算是秘密的历史，也不算太奇怪吧？”
已经恢复了神色的唐纳德·道格拉斯想了想，觉得这个解释也算有点道理，便继续追问道：“那么你都了解多少？”
“不算太多。”谭振华老实答道：“我知道您的父亲，老唐纳德先生于1920年创办了道格拉斯飞机公司，1921年制造出了他的第一架飞机——云中行者；1924年制造了全世界首架单引擎完成环球飞行的飞机“世界巡航者”；1935年他设计并制造了史上最经典的活塞发动机运输机——道格拉斯dc-3以及其后的发展型号c-47，也正是这款生产了超过一万架的经典飞机托起了最初的驼峰航线，也让道克拉斯飞机公司超过了波音登上了全球民用运输机头名的宝座。”
顿了顿，谭振华偷眼看了看唐纳德·道格拉斯的神色，发现后者正在凝神倾听，脸上的神色专注而又带着骄傲，不禁心中暗喜，接着滔滔不绝地说道：“当然这些成就不能完整地概括老唐纳德先生的功绩，他还领导了道格拉斯sbd“无畏”式俯冲轰炸机的设计制造，而正是这款飞机为贵国打赢太平洋战争立下了汗马功劳，更不用说其后的a-20“浩劫”、a-26“入侵者”，以及a-1“天袭者”攻击机。”
“而您，小唐纳德道格拉斯先生，”谭振华话锋一转，“在您继承了老唐纳德先生的事业之后，也领导了道克拉斯飞机公司在“麻雀空空导弹”、“土星5”火箭推进级、a-4“天鹰”攻击机的项目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就连现在米国空军的主力战斗机f-15“鹰”式战斗机的研发工作，也是在您的领导下开始的，如果不是因为dc-8和dc-9这两款客机耗费了道格拉斯公司太多的现金，麦克唐纳公司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趁虚而入，获得道格拉斯公司的控制权。”
谭振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便低头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同时也捎带着观察一下小唐纳德·道格拉斯的反应。
而小唐纳德·道格拉斯脸上的表情，却已经由刚开始略带骄傲的微笑变成了掺杂着痛苦、迷茫和懊悔。
沉默了片刻，他才沙哑着嗓子说道：“也许我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让爱德华离开公司。”
谭振华点头道：“虽然这样说有些不礼貌，不过我还是得承认您刚才说的对，爱德华·海因曼是一位传奇的飞机设计师，道格拉斯公司能有如此之多值得称道的产品，与他的天才能力分不开，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些太迟了，爱德华先生毕竟是与您的父亲同一时代的人，他已经太老了，而您依然精力旺盛。”
“精力旺盛？呵呵。”小唐纳德·道格拉斯苦笑着摇摇头道：“小伙子，我今年已经66了……”
谭振华却打断了他说道：“唐纳德先生，我知道您的年龄，还知道就在去年，老唐纳德道格拉斯先生已经与世长辞，我猜，尽管他在麦克唐纳吞并了道格莱斯公司之后的15年里一直对这件事一言不发，但一定是心怀遗憾吧？”
小唐纳德·道格拉斯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但他铁青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
麦克唐纳公司，在道格拉斯主导米国天空的时代仅仅是个不起眼的小脚色，在整个二战期间甚至没有自己研发一款飞机，而只是通过授权生产别人家的飞机来挣点加工费，从来就没被庞大的，雇员一度达到16万人的道格拉斯公司看在眼里。
可正是这么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却在战后通过赢得米国海军f-4鬼怪式战斗机的订单获得了大量现金，从而趁着道格拉斯与波音竞争白热化、又因为dc-8和dc-9的研发投入了大量资金而负债累累、股票跌跌不休的时候趁虚而入，以手中的现金大量收购市场上道格拉斯公司的股权，从而一举获得了其控制权，并最终促成了两家公司的“合并”。
这场所谓的“合并”，不如说是“鸠占鹊巢”更加合适，而在“合并”之后，已经退休的老唐纳德·道格拉斯仅仅获得了一个“名誉主席”的虚衔，而小唐纳德·道格拉斯则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利，唯一的身份是新麦道公司的“长期高级顾问。”
当然，也是毫无疑问的，他们都被排除在新麦道公司的董事会人选之外。
而所有的这一切事情，都是在老唐纳德·道格拉斯将公司的领导权交给小唐纳德·道格拉斯之后发生的。
如果说面前的这位心里没有憋着一团火，谭振华是怎么都不肯相信的。
“唐纳德先生，您的父亲想必是带着遗憾离开的，而您今年已经66岁了，那么，我想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将来，等到您也要离开的那天，是希望带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