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回去,我知道你一定清楚回到楼外楼的路.”这是沉默过后钟罄做出的最后决定.
佩兰却显得很为难,身体也不住向后退着,嘴里喃喃说道:“我求求你不要回去了,当时的惨状你是不会想到的.“
“可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回去才能查清楚的.“钟罄依旧十分坚持.
而佩兰已经被逼迫的哭了起来,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单纯可人的小女人,而女人的哭泣总会让男人心软的.
“我们不是那申屠楚浩的对手,若是回去真的只是白白送死,我真的不想死.“佩兰呜咽的蹲到地上说道.
钟罄叹了口气,缓缓的将其扶了起来说道:“可是你舅父与你堂弟的死又怎么办?就这么完了吗?我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这楼外楼当中定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佩兰却已睁大了眼睛,摇起了头道:“恐怕是你的疑心太重了,我在从出生就在这里,这里二十年来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变过。”
钟罄却不这么认为,他沉思了片刻后说道:“不对,有一个人我一直没有见过,而我总感觉似乎这个人才掌握了楼外楼的经济来源。”
佩兰不解,抿了抿嘴唇问道:“谁?”
钟罄的眼神变得很是犀利,从口中慢慢的吐出了一个名字:“奎叔。”
岂知听到这个名字后,原本还哭泣着的佩兰却破涕而笑了,她笑的是那么大声,仿佛奎叔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很有趣的笑话。
钟罄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挠了挠头他问道:“为何我说奎叔你却笑的成这副样子,你想想,本来这欧阳轩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你和欧阳睿的,可是偏偏一楼二楼的生意他却包给了一个外人,这明明是一块肥肉,为何要拱手让人。”
“错。”这是听完钟罄的话之后佩兰给的回答。
“到底哪里错了?”钟罄还是不明白。
佩兰又笑了笑道:“因为奎叔这个人是个老实的大头,让他来经营赌场和饭庄的生意,我们不但可以落得个清闲,而且单单租金的价格远比我们自己经营要赚的多多了。”
钟罄也是轻轻一笑道:“若是如此,他岂不是白白忙活?那这个人就真的有毛病了。”
佩兰叹了口气说道:“那你以为呢?你以为小海这大手笔的开销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得仰仗这奎叔?”
钟罄更加的迷惑了,若是真的按照佩兰的说法,看来这奎叔应该是个很有头脑的人,而且能供的起欧阳睿这么花销,他肯定是十分有钱的,所以他又问道:“那是不是这楼外楼被奎叔打理的井井有条,所以他才有本事担负起这高额的租金?”
佩兰却又笑了,也不住的摇起了头道:“你又错了,岛上的人口绝对超不过一千,即使每天全部来这楼外楼消费,那一天的利润也绝不够小海挥霍上一个时辰的。”
钟罄这下可被搞糊涂了,他托着腮一双眼睛忽闪闪的眨着,对于奎叔这个人他是越来越好奇了。
“那既然如此,奎叔哪里来的那么多钱?”钟罄问道。
佩兰挤了挤眼睛道:“那是因为虽然表面上大家都尊称他一声奎叔,可是背地里大家却都叫他孙子。”
钟罄差点笑喷,抹了抹嘴问道:“这个称呼又是从何说起的呢?”
佩兰捂着嘴道:“因为他有一个梦想,就是要赚尽全天下的钱,所以任何赚钱的事情全都会去做上一做。”
“世上会有这种人?”钟罄显然不信。
可是佩兰的样子却有些急了,她手舞足蹈的继续解释道:“这是真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只有他自己坚信一定可以做到。”
钟罄摆了摆手又反驳了起来道:“若如此说来他本该是个非常吝啬的人的,那为何还宁愿花上那么多钱去承担楼外楼的租金?”
佩兰解释道:“那是因为即使欧阳睿如此大手笔的花钱,最终那些钱还是会到奎叔手里的。因为镇上的行业全都是他的。”
钟罄真的不知说什么是好了,这个人简直是太矛盾了,明明可以是老爷命,而结果却是活成了孙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奎叔每天除了工作以外,绝不会做其他的事情?”钟罄问道。
佩兰点了点头道:“那自然是,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半夜出去给手下的姑娘们买夜宵,却发现奎叔居然在街上捡着木柴。”
钟罄不禁问道:“那么晚还在捡木柴是为了家里生火吗?”
佩兰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哪里,他是想将这木柴积累多了,到时候再卖给我那弟弟的。”
钟罄愣住了,天下的财迷他见得不少,可是奎叔这样的他却还是闻所未闻,甚至为了多卖上几文钱的东西可以连晚上都不睡觉。
见钟罄不说话了,佩兰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问道:“所以在知道了奎叔是怎样的人之后,你应该是不会回去了吧?”
可是没想到钟罄的答案刚好相反,只见他微微一笑,眼神无比坚定的答道:“刚好相反,我却觉得更加应该回去一趟了。”
佩兰有些动容,说了那么多居然还是没有说动对方,小嘴一撅,坐到了床上不再理他了。
钟罄眼珠一转,走到了佩兰跟前也找了张凳子坐了下去,紧接着居然跟佩兰撒起了娇,那样子十足的像个孩子。而佩兰则再也忍不住了,被钟罄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拿你没有办法,好吧,不过说好,即使到了我也不会登岛的,那天的惨状我是不想再看了。”这已是佩兰最后的妥协,不过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这次钟罄可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不但乘坐的船十分寒酸,就连雇来的船夫也是十分令人生厌,不过这已经不错了,起码有人愿意为自己跑上一趟,若是自己划船的话,到了目的地手肯定都会酸死的了。
船舱里,钟罄与佩兰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面对面坐着,仿佛对方脸上的每一丝汗毛都能清楚的看到。
“我好看吗?”见钟罄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佩兰问道。
钟罄一时语塞,在他心里自然觉得佩兰是好看的,但是嘴上却不敢说,将脸往一侧转了转,他假装没有听到。
“每次一到了海上我总会迷路,因为这蔚蓝的一片似乎看哪里都是一样的。”钟罄换了一个话题说道。
佩兰看着天上悠悠的白云,淡淡一笑道:“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有着一种本事吧,其实这二十年来,我也只离开过小岛一次,我还记得当时,不知为何舅父突然叫上我们离开,但是最后我们却好像只是在海上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最终又回到了岛上。”
钟罄深吸了一口气,除了不认识路以外其实这海上还是有好处的,起码吸进的空气都要比路上新鲜许多,而呼吸新鲜空气,总会让人的心情也会随之变好的。
钟罄走出了船舱,肆意的吸气了海上的空气,在享受了一番之后,他突然觉得那船夫其实也并不是那么讨厌。
于是他从船夫手中接过了船桨,让其去一旁休息一会,接着居然自己划了起来,而且不但划着船,嘴里还跟着哼起了难听的歌。
看着这没心没肺的钟罄,佩兰笑了,虽然那奎叔是个怪人,可是在佩兰看来,这钟罄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时而他多管闲事,时而又疯疯癫癫,不过总的来说其实他对钟罄这个人的印象还不错。
“难不成你也想变成奎叔那样的,自己划船是为了到达目的地后少给人家船家几个钱?”佩兰在船舱里喊道。
那船夫一听,真的怕钟罄会如此做,赶紧伸手与钟罄抢夺起了船桨。见那船夫凶神恶煞的样子,钟罄无奈的笑了笑,随即手也放开,重新走到了船舱里面。
“唉,所以说有些人天生的劳碌命,想挡也挡不住。”钟罄悠悠的叹道。
而那船夫却不为所动,狠狠的瞪了钟罄的背影一眼说道:“若你敢少给我一文钱,我便将你们全都推到海里喂鱼。”
船舱里,狭小的空间内两人又互相瞪上了眼睛,路总是漫长的,而现在他们却全然想不到打发时间的方法。
“若你发现你的朋友也全都被杀了,会不会拼了命也要去为他们报仇?”佩兰突然问起了这个严肃的问题。
这本是钟罄想要回避的,他自然希望谢无涯等人也是和自己一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回到了中原,可是他也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身边根本就没有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至于佩兰的问题,他自然更是不知道该要怎么回答的了。
“我想若真是如此我定会想方设法打败这申屠楚浩的,但是我却不会亲手杀他,有可能会移交官府让法律制裁他的吧。”良久,钟罄做出了这个答复。
“为什么不亲手杀了他?若是我有那本事定会自己出手的。”佩兰悠悠的说道。
钟罄无奈的一笑,摇起了头道:“杀人的事情是谁都会做的,可是杀人的意义在哪?手上沾满鲜血到底能代表什么呢?也只是徒增自己的罪孽吧?我觉得真正解决事情的方法并不一定要杀人,因为即使不去杀人也没有人可以永远活着的,最可贵的是要那犯错之人能够悔改,能够愧疚。”
佩兰沉默了,这套说辞她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在她的理解下,凡是会武功的人都应该是满手鲜血的,也都应该是活在刀尖上的,可是看着眼前的钟罄,她却忽然觉得其实江湖人士也可以活的很洒脱,活的问心无愧。
雾气慢慢的聚拢了起来,那也就意味着雾隐岛应该马上就到了,一层雾透进了船舱,终于隔开了两人对视的双眼。
“终于快到了。”佩兰说道。
钟罄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因为到了也就意味着自己又要费上一番脑子了。
收拾好东西,两人也随之站起,其实去到外面和待在里面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反正也是看不见东西的。可是人总是有着一种期待,对目的地的期待,只要他们知道临近了,便会不自己的往前走上几步的。
见二人出了舱,那船夫也警惕的停下了手中滑动的桨,他将手伸到了钟罄的眼前,开口说道:“按照这位姑娘说的,前面应该就是目的地了,先把船钱付了,我怕一会你不认账。”
见这船夫这心急火燎的样子,钟罄苦笑着摇起了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大锭银子,放在了对方的手心。
在他的印象里从来没有人伸手跟自己要过钱,因为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对待金银之物从来都是不太在意的。
“这一锭银子足以买下五条你这样的船了,这回放心了吧,赶紧靠岸吧。”钟罄说道。
可是船依旧没有动,那船夫也依旧没有半分想要划桨的意思。而紧接着,只听一物“噗通”一声落到了水中。
“哼,那么点银子你是想打发要饭的吗?”没想到那船夫居然连那么大锭的银子都看不上,难道他是有意想要敲钟罄的竹杠?
钟罄被气的笑了出来,双手抱怀叹了口气道:“那你的意思是想要多少呢?”
那船夫冷哼一声道:“那你觉得坐一次孤魂舟应该付多少钱?”
钟罄突然愣住了,手也自己的拉住了佩兰的手腕,向船舱方向退了几步。
”这条船是孤魂舟,难道你就是那在海上肆意胡为的孟涛?“钟罄问道。
那船夫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只听一声刀出鞘的声音,刀身传来的寒意瞬间与这雾气凝聚到了一起。
”不错,老子就是海阎王孟涛,既然知道老子的名号就该知道老子的作风,若是知趣,就留下那女人,你自己跳到海里喂鱼,若是非要逼老子动手,哼哼,恐怕你的骨头都一根也剩不下。“孟涛说着,已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向了钟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