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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小说网 >  关督行动 >   第96章 水遁

1951年4月14日天明后,京浦特快列车停靠在蚌埠火车站一号站台上,一名买了接站票的特勤丙组特工朝特勤丙组组长所在车厢走了过来。

特勤丙组组长假装到站台上“活动筋骨”,用肢体语言告诉走过来的手下,计划有变,改为执行二号行动方案。

特勤丙组特工则毫不停留的走向出站口,站前广场上停着一台轿车,他驾车离开了蚌埠,朝南京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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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道远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股长了,将来不知道能发展到哪一步,这种重要人脉、茶商就算自己用不上,也要给儿子“结个善缘”,二掌柜虽然是做药材生意的,但在北京人脉极广、也是要好好培养交情的,昨晚在酒桌上就已经说好,二掌柜这次在南京、就吃住在茶商府上了。

所以,茶商阻止了大家去餐车吃早餐,他邀请大家去品尝南京“刘长兴家”的蟹黄小笼包,任道远、柳玉茱再三推辞,但架不住茶商的盛情,两人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火车已经过了滁州火车站了,柳玉茱逼着任道远去列车卫生间把西服换上,任道远属于“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的主,但他毕竟年轻、悟性高,很快就换上衣服回来了,顺便还在卫生间把“告示”写好、放在手提包里了。

柳玉茱要帮任道远打领带,这个他真不会、于是就托词戴上不舒服,不让她帮他打,二掌柜、茶商一面夸柳玉茱贤惠、手巧,一面“教导”任道远要听“媳妇”的话。

柳玉茱要帮任道远换皮鞋,这下他可不敢犟嘴了,乖乖的自己换上了新皮鞋,柳玉茱并没问过任道远的鞋码,仅凭目测、就买的刚刚好。

看着装扮一新的任道远,二掌柜、茶商少不得夸赞几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类的吉祥话,车厢里其乐融融。

特勤丙组组长故意缓缓地走过了这个包厢。

8:20

京浦特快列车准时抵达浦口火车站,这趟列车的终点就是南京,所以并没有到南京下关火车渡口、用轮船将整列火车渡过江,旅客都是乘坐轮渡渡江。

特勤丙组组长假装在等接站的人,实则暗中观察任道远一行、以及洪国安他们,任道远主动帮二掌柜掂行李、四人有说有笑的往出站口走去,洪国安他们年轻、行李也不多,他们分成两拨、反而在任道远他们前面出站去了,特勤丙组组长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了任道远他们身后。

茶商的司机和管家在出站口接上了东家一行,茶商让管家自己先回去,给二掌柜的收拾一间最好的客房、安排一个手脚麻利的佣人专门侍候二掌柜的。

可以载轿车过江的轮渡只有一艘,所以也不着急,任道远趁他们絮叨的功夫,去把告示贴到了火车站的公告栏上,这一切都没逃过特勤丙组组长的眼睛,他不打算过去看任道远写的告示,他要全程跟踪任道远、柳玉茱,以打消对他们的怀疑。

特勤丙组组长越过了正在轿车前面闲聊的茶商、柳玉茱他们,径直往轮渡售票处走去,他不是要赶这班轮渡,而是要确认洪国安他们六个是不是坐这一班轮渡过江,看到轮渡开出码头,洪国安他们确实都在轮渡上,特勤丙组组长的疑心才略微减轻了些。

昨晚,黄处长与南京公安经过沟通,在南京市内的跟踪、保护任道远他们的任务,由当地公安全面负责,这主要是因为洪国安他们一旦开口说话、就会暴露不是本地人的身份,这很可能引起前来接头的特务怀疑,让特勤丙组组长减轻怀疑、纯粹是误打误撞的“意外之喜”,黄处长很久后才知道这个情况。

特勤丙组组长买了一张即将靠岸的轮渡船票。

刘长兴面馆。

茶商的管家提前打电话联系好了,所以任道远他们四人一到,就被让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茶商是想交好二掌柜、任道远的,再加上他对这里很熟,点餐的语速快的柳玉茱都没太听清楚:

鸡汁煮干丝、糖芥末藕、桂花糖芋苗、鸡鸣汤包、蟹黄小笼包、香菇蒸饺、牛肉扁食、鸭血粉丝汤、鱼汤馄饨、桂花酒酿赤豆元宵……

茶商不顾二掌柜、任道远、柳玉茱一再阻拦,叫了一大桌子小吃,几个人连吃带聊的一直吃到快11点,就连柳玉茱都直呼“实在吃不下了”。

茶商提出要送任道远他们去客栈,任道远找了个借口婉拒了,目送轿车开走,柳玉茱直抱怨撑得都走不动路了,说想起中午还得去饭店、她都有想吐的感觉,任道远一样吃了不少,于是他提议溜溜弯、消食儿。

一听说任道远愿意陪她逛街,柳玉茱马上就有了精神,她挽着任道远沿着青石铺就的道路缓缓前行、恨不得时光就此停止。

刘长兴面馆就在秦淮河附近,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兜兜转转,看到感兴趣的小店、柳玉茱是一定要进去转转的,任道远正好趁机站在门口抽根烟,柳玉茱埋怨任道远不陪她逛商店,任道远指指地上的箱包,表示不是我不陪你、实在是东西太多不方便。

看到一家门口挂了一个“寄存”二字的幌子,柳玉茱兴冲冲走进这家买纪念品的小店,问清楚后、就把任道远叫了进去,把东西存在小店后,她又爱不释手的拿起一把带流苏的金陵折扇。

柳玉茱拿着扇子、看向正在交寄存费的任道远,他只好帮她付了款,虽然有些“无赖”,柳玉茱却把这把金陵折扇、当作是任道远送她的礼物,更加喜欢这把扇子了。

就剩任道远的一个公文包、还有柳玉茱挎着的坤包,两人本可以轻松地游览秦淮风光了,任道远却大煞风景的突然说、要赶紧去户部街的《韩复兴菜馆》等人前来接头,不然天黑后就麻烦了,两人既没有工作证、也没带介绍信,露宿街头,他们的衣着、不被怀疑才怪。

柳玉茱当然知道任道远说得对,可前面不远就是秦淮河街区了,她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兴味索然了,气的她在任道远的左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疼的任道远直咧嘴,之前柳玉茱给他进行过“培训”,所以他才会这么夸张的喊疼,让根本没使多大劲的柳玉茱、又狠狠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种情人之间的亲昵举动,被跟在不远处的特勤丙组组长看在了眼里,他的疑心消失了一大半,因为他确实没发现有人跟踪任道远他们,只是他不知道,从他叫出租车紧跟茶商家轿车起,公安就已经盯在他的身后了。

任道远找看着像是当地人的人问路,才知道还有一段距离,为了更好的掩饰身份,任道远今天又有了平生第一次的经历,叫了两辆人力车。

《韩复兴菜馆》。

虽然实在吃不下什么了,但两人还是点了几个菜,为了不引人瞩目的多消磨些时间,任道远点了一壶他家自酿的“桂花米酒”,这种也被称为“醪糟汁”的米酒度数不高,入口除了米香、桂花香外,还有一丝酸甜的口感,喝着十分舒服,任道远帮柳玉茱也倒了一杯。

一杯“桂花米酒”入口,柳玉茱的味蕾就被这特殊的甜香征服了,两人很快就把一壶酒喝光了,没等任道远吭声,柳玉茱就招呼店小二“再来一壶!”。

特勤丙组组长的疑心彻底消除了,别说是公安那样的纪律部队,就算中情局特工也不允许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饮酒,还是这么随性的豪饮。

“桂花米酒”度数虽然很低,真喝多了后劲儿还是很大的,特勤丙组组长是日本人小坂正二,他知道清酒喝多了会是什么样。

任道远的酒量很大,“桂花米酒”对他来说就是饮品而已,柳玉茱终于有机会与任道远一杯一杯的碰酒,她沉溺在这种“夫唱妇随”的温馨氛围中,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柳玉茱就招呼店小二要再来第四壶的时候,已经彻底放心的小坂正二赶忙站起来,朝任道远他们走去,假如柳玉茱真喝醉了,那今天的行动就得取消,多待一天就会多一分风险,谨慎的小坂正二可不愿多承担一丝风险。

小坂正二走到任道远身边,假装问什么,弯腰在任道远耳侧说道:

“天地何长久。”

“人道居之短。” 任道远赶忙说出接头暗语。

“世言伯阳,殊不知老。”

“赤松王乔,亦云得道。”

“你们来南京怎么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们,吃好了么?”小坂正二等任道远说完暗语,看了一眼柳玉茱,然后提高嗓门说道,在这里略加停顿,马上接着说道:

“既然吃好了,我陪你们去逛逛秦淮河,晚上请你们吃船菜!”

任道远跟柳玉茱对视了一眼后,任道远也假装遇到熟人的样子,热情的回应小坂正二,三人一起离开了《韩复兴菜馆》。

秦淮河。

任道远他们在小坂正二的陪同下,沿着九曲桥游览了夫子庙,然后参观了江南贡院,在乌衣巷参观堂前燕早已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王导、谢安府邸。

任道远、柳玉茱不明就里的跟着小坂正二走走歇歇,虽然是走步观景、但并不算太累,可他们心里着急呀,实在搞不懂小坂正二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们相信自己的同志就在附近,所以表现的很从容。

四点四十左右,小坂正二带着任道远他们来到游船码头,因为他之前说过要请任道远他们吃船菜,所以没人觉得这有什么异常。

任道远抢着要去买船票,小坂正二连忙过来拉住他、假装与他争着去买票,贴近任道远后、用命令的语气低声呵斥道:

“坐下!这是命令!

……,你们是远来贵客,这个东、一定要我来做。”

小坂正二大声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向售票处走去,任道远心里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儿了,可哪里有问题,他也想不出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坂正二很快买完票回来了,可他似乎并不急着上船,继续坐在候船区跟任道远他们说闲话。

秦淮河的游船有两种,一种是能坐很多人的大画舫,一种是只能坐数人小游船。

游船也分两类,一类只能在白天载客游览两岸风光,一类是白天、晚上都能载客游览的游船,但并不是所有游船都有船菜,白班、夜游中间有半个小时,码头是不向河道里发船的。

这是因为,夜游的情侣、或是聚会夜宴的比较多,他们多为包船、并不以欣赏两岸风景为主,所以要把河道里的其他船清空,好让这些船慢悠悠的巡游。

小坂正二买的是白天载客游览的船票,按说应该拿到船票就马上去码头上排队、等候上船,但他并没有急着上船。

游览秦淮河的船票是有数的,买了票不去候船,后来买票的就会先登游船,小坂正二似乎是想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急于登船,他看着柳玉茱说到:

“……。

虽然现在是四月份,但南方的太阳还是很毒的,现在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坐船会很晒,对您的皮肤有伤害。”

“谢谢!您想的可真周到。”柳玉茱笑着说道,其实她心里也起了疑心,只是实在想不通小坂正二能搞出什么鬼花样来,但她知道、这是小坂正二早就策划好的。

在来画舫码头前,小坂正二在乌衣巷的一个公共卫生间,“好心提醒”他们说、后面没有公共卫生间了,所以,他们都去方便了一下。

现在,画舫码头明明就有卫生间,柳玉茱知道,她或任道远谁提出来要去卫生间,都可能引起小坂正二的怀疑,从有限的交流就能看出来,小坂正二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此刻就算真的想去卫生间、也必须强忍着。

小坂正二再次看了一下手表,然后招呼任道远和柳玉茱一起去游船码头,此刻,码头上一个游客也没有了,正准备要离开的最后一艘游船,被码头工作人员拦住了,他们批评走在最前面的柳玉茱,出来游玩要有时间观念,你们要是再晚来两分钟,船票就作废了。

柳玉茱只好一个劲儿的跟工作人员道歉,工作人员并没有为难他们,检完票、就让他们登船了,这条游船与前面的游船相距很远了,船老板想加速赶上前面的船,小坂正二说要慢慢欣赏沿河美景,船老大只得恢复平常游船的速度。

船游秦淮河,有“长途”、“短途”两种票,短途票就只在夫子庙景区范围内、往返大概40分钟,长途票则一直行驶到护城河口才返回,小坂正二买的就是这种长途票,现在时间已经挺晚了,船老大不自觉的加快了船速,否则,天黑前就回不到画舫码头了。

这次小坂正二并没有喝止船老大。

小游船的速度突然加快,不免让船晃动、有些颠簸,此刻,柳玉茱明显感到“桂花米酒”的酒劲儿上来了,头晕目眩的她、伏在船帮上干呕,显得挺难受,任道远坐到她身边,右手扶住她的胳膊、左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噗!”

“继续往前开!”

无声手枪的枪声虽然很小、任道远和柳玉茱还是能听出来的,小坂正二的低喝,更是让他们警觉到,这一切果然都是敌人事先设计好的,每人会想到,小坂正二居然会利用秦淮河景区里的游船来个“水遁”。

已经转过身来的柳玉茱和任道远看到,小坂正二用衣襟遮盖着无声手枪,枪口直指船老大,船老大显然被船帮上的弹孔吓坏了,正在努力摇桨,因为是顺水、所以船速挺快。

再往前没多多远就是秦淮河与长江的交汇处了,任道远想不通,就算敌人还在怀疑自己,可凭这条小船怎么可能逃的远,洪国安他们察觉到不对、会很快追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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