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柳对于凤华的防备心理早已经刻进了自己的骨头里。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里,她就连忙把因为日夜兼程赶路还在休息的萧寒洲给揪了起来,让他随便找个地方去住以及千万别把自己的真实容貌暴露出来,免得被有心人察觉到他的行踪。
由于陶春柳还没来得及向萧寒洲坦白她和于凤华的恩怨,萧寒洲并不知道曾经让自己喜欢的姑娘信任到骨子里的那位爽朗大气的师姐已经因为坎坷与折磨变得面目全非。
因此,他一面穿着衣服一面好奇的问陶春柳:“怎么就急成了这样?我都还没有和你好好的说会儿话。”
“要说也要等你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再说。”
现在这个院子陶春柳是呆都不愿意让萧寒洲久呆下去,就担心于凤华是不是躲在了哪个她不知道的角落里,正盘算着要对他们下毒手。
没办法,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陶春柳对自己这个阴晴不定的师姐已经生出了怎么也没办法抹消的心理阴影。
上三窟只要有权或有钱多得是落脚的好地方。
恰好,他们都不是什么缺钱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十分不错的地方。
一间背景瞧着就很不一般的客栈。
这里距离陶春柳的居所不远,来回也十分的方便。
用黑漆漆的大斗篷紧紧包裹着自己的两人很快就租到了一个僻静的小院落。
很确定这一路绝对没有人跟踪他们的陶春柳长松了一口气,萧寒洲完全没办法理解她这如同惊弓之鸟的模样,直接出口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陶春柳被他问得脸上表情颇有几分窘迫,踌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磕磕绊绊的在萧寒洲充满关切的注视中把她与于凤华之间的恩恩怨怨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曾经一直为陶春柳能够拥有楚嫣这样的好师尊和于凤华那样的好师姐感到庆幸不已的萧寒洲只差没咬碎自己的一口钢牙。
“当初我就不该让你拜进圣符山!”他一掌用力拍碎了扶手椅。
“公子……”情急之下又把一声公子唤出口的陶春柳自觉改口,“寒洲,你可别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一心想要拜入圣符山的那个人明明是我自己,而且,我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师尊和师姐的心里想必也十分的不好受——再说了,我现在不好好的等到你过来了吗,连根汗毛都没掉。”
陶春柳很努力的和稀泥。
“一根汗毛都没掉,那你脸上的是什么?”萧寒洲毫无征兆地把陶春柳面上的黑纱摘了下来,“你可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而是你故意弄出来吓唬人的摆设?”
“这确实是用来吓唬人的摆设啊,”陶春柳笑嘻嘻地对萧寒洲眨眼,“自从我往脸上贴了这玩意儿后,在这万魔窟待得可安全多啦,特别是这上三窟的人,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挑嘴,看到我戴了面纱就想摘,摘了以后见到我脸上的疤又恶心的不行,直接就让我滚得老远了。”
事实上,这段时间她还真碰上了几个对她面纱下容貌好奇不已的好事者,但他们逼迫她把面纱摘下后,总是会一脸嫌弃和鄙夷的把脸扭到一边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些心性还算不错的则是会奉劝她好好的用回春符治疗一下自己,哪怕不能好全,至少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只能用面纱遮挡着,见不得人。
陶春柳对他们的说法表面感激,实际上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吃够了苦头的她比起容貌还是更在意自己安稳的日子。
不过,陶春柳被萧寒洲这么一提醒,倒有些担心起来。
她眼巴巴的看着萧寒洲问道:“我知道自己现在长这样有些不好看,但是你可不能……不能因为这个讨厌我啊!”
萧寒洲板着一张脸很认真地说:“如果这个真的是假的,那么我就原谅你。”
陶春柳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据她所知,她的金大腿可不是一个喜欢以貌取人的人啊。
眼看着陶春柳把一个鄙视的眼神抛过来的萧寒洲差点没气炸了肺,“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说是假的就原谅你?那是因为我怕你痛!这么大的伤口,这么大的疤痕,驾照出来的还没什么,要是自己割得……你说我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陶春柳被萧寒洲这溢于言表的模样弄红了眼睛。
她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音,弯着眼睛对萧寒洲笑道:“这真的是假的,没骗你,等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后,我就重新洗了给你看。”
萧寒洲半信半疑地看着陶春柳。
陶春柳眉眼弯弯地冲着他傻笑。
陶春柳在萧寒洲这里逗留了大半日,才鬼鬼祟祟地重新披着大黑斗篷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终于可以逃离这个鬼地方的缘故,于凤华对楚嫣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过来探望楚嫣,还会给她准备对身体有益的补汤。
陶春柳每次去看望师尊的时候,只要一看到那补汤,就浑身都不自在,虽然她也觉得现在的于凤华应该不会在这补汤里面掺一些不好的东西,但是在犹豫了一段时间后,她还是选择用隐晦的口气,暗示师尊楚嫣最好注意一点。
楚嫣却沉浸在与大弟子和好如初的狂喜之中,哪里听得进去?
不论陶春柳怎么说,只要是于凤华亲自端来的,她都会毫不避忌地喝个一干二净,还赞不绝口。
陶春柳心里烦闷,正琢磨着哪怕是与于凤华翻脸,也要把于凤华亲自带来的补汤好好检查一遍,师尊楚嫣任何缘由的流产了。!
一直都心心念念盼望着这个孩子出生的骜王大发雷霆。
他闯进楚嫣的院子里,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时候才意识到大弟子于凤华从来就没有真的原谅自己的楚嫣,强忍着满腔的痛苦和心酸,含糊的说了一句,“都怪我不好,是我太不小心了,我应该更注意一点的。”
骜王听了这句话却是冷笑,“不小心?我看你是故意的才对!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够叫我放弃让你生孩子的打算吗?你做梦!你可别忘了!这是你欠我的!”
以为楚嫣是故意不要这个孩子的骜王在极大的失落和愤恨中将楚嫣折磨的只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陶春柳心疼自己的师尊,却又不能把事实的真相告诉骜王,只能在萧寒洲这里赌咒发誓的表示等她有能力了,一定要把骜王那个罪魁祸首给千刀万剐了。
萧寒洲毛遂自荐的表示要和她一起动手。
陶春柳在歇斯底里的发了一通脾气后又转换了口风。
“其实这样也未必全是坏事,至少,没了那个孩子,师尊也就没了牵绊,说不定她就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了。”
又问萧寒洲找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
萧寒洲用遗憾的语气告诉她:“几乎没有丝毫漏洞可钻。”
“你也说了几乎,那就证明还有希望,只要我们耐心一点,总能找到机会逃出去的。”陶春柳对自己的金大腿和自己的金手指信心满满。
不管怎么说,能有一个自己全心信任的人,陪伴在自己身边,那已经是偌大的福气和幸运了。
哪怕是亲手堕了师尊楚嫣的孩子,于凤华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歉疚的情绪。
她依然坦坦荡荡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到这边来。
亲亲热热的给楚嫣送补身体的补汤,和陶春柳说一些到底要怎样才能够逃出去的话。
陶春柳心里实在不好受,问楚嫣明知道于凤华对她怀揣着这么大的恶意,为什么还要一再放任着她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出来。
“这是我欠她的,”楚嫣叹了口气,“我能够理解她想在离开前好好的报复我一下的举动,我不怪她,毕竟我确实毁了她的一生。”
“可是师尊,您又怎么确定她在……让您没了孩子以后就会彻底收手呢?”陶春柳是服了这还对于凤华抱有侥幸心理的师尊了。
“因为她是我养大的,我知道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了。”楚嫣闭了闭眼睛,“伤害我,对于她而言,只会比伤害她自己更痛苦。”
事实上,楚嫣还是错估了于凤华的疯狂。
在骜王又一次上门的时候,于凤华竟然当着楚嫣的面端茶勾引骜王。
陶春柳忍无可忍的想了个借口把她拖拽到外面问她是不是疯了。
“你害了她的孩子还不够吗?还要做这样的事情让她恶心!”
于凤华眼神古怪地扫了眼义愤填膺的陶春柳嗤笑一声,“错!”她干脆利落地比了双臂交叉的动作,“大错特错!不是我害了她的孩子,是她借我之手害了她的孩子!她本来就不想要那个孽种,我那是在帮她!”
“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吧,”于凤华在陶春柳难以置信地眼神中继续说道:“我符药上的知识可都是跟着她学来的,她也不止一次的和我说技多不压身的话,又总说我是个孝顺听话的好徒弟,既然她口口声声的说不愿意与骜王有任何瓜葛,那么就让我来顶替她的位置,为她分忧,受她不愿意承受的折磨不好吗?”
“你疯了?!”陶春柳目瞪口呆的看着于凤华,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