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两个字已经占了谢呈全部心神了,他慌忙问道:“为什么会命短啊?”
沈时已经确定他是小傻子,估计不看出自己是假哭,也不拦着他肩膀了,往床上一躺,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炉鼎本就是助他人修炼的物件罢了…自然用着用着就……反正要死的,死在……”
“什么要死的!不许死!”谢呈信了,其实沈时的体质真的很像是谢呈之前听过的一些有关炉鼎之体的事。
有灵根灵脉却难以修炼,所有的灵力只能通过交*的方式给旁人,而且并不是像双修一样可以自己获利,他们完全是容器,灵力在他们体内,却要被人取出让别人用,取的人越多他们身体自然越差。
自己不能修炼,早晚命数有尽。
“……我吃了那些灵果灵草都没用,我难以修为,既如此都还给你也是好的……”
谢呈瞧着他心如死灰的说这些话,心疼的不行,怎么可能没良心的心动,“我不要,我不要!你好好活着,我帮你找法子,一定会有法子的!”
是啊,一定会有法子的。
沈时也一直坚持这个信念,他终于从沈家逃出来,可不是逃出来认命的。
琉璃眸本就澄澈清冷,被眼泪冲刷后像覆着一层水上春冰,纤长的眼睫因湿泪粘在一起,好不可怜。
谢呈伸手拨了下他的眼睫,见他不自在的躲了下,连忙收手,小心翼翼道:“你好好活着,我一定会找到法子的。”
沈时哽咽道:“你真好。”
他看着小傻子一脸认真,歪头蹭了蹭他的手掌心,然后,看着这个纯情的小色胚耳朵烧的通红。
*
谢呈把猎来的东西想让沈时看看,他想吃给他留着,剩下的卖了换钱,换了钱的当日下午便带着沈时出了门花钱。
鄞州虽然距北渚城很远,可这个很远是对普通人来说,对修真人来说三五日的功夫便到了,谢呈不在,沈时从不独自出门。
谢呈见他来这里都谨小慎微的,有些心疼,又有些卑鄙的高兴,为了让大美人在他不在的时日,独自在家时过的惬意些,谢呈一回来就给他面上施个简单的易容术,带他来逛逛,买些能让他高兴的东西。
沈时吃的穿的他还有,于是带着小傻子用他的钱给他买了两身衣服,把小傻子开心坏了,拉着他手不自觉的轻甩。
逛到天黑,去了酒楼。
沈时带着他上了四楼,一二楼给普通人,三四楼给普通修士,五六楼给有钱有势的,沈时怕谢呈的易容术不牢靠,只在四楼。
他虽说花钱在谢呈看来是大手大脚但沈时心里有数,买的东西从不是特别扎眼的那种,都是将将就就,能用就行,毕竟小傻子钱也不多,还是要细水长流的好。
他们往桌边一坐,旁边另一张桌子上四人正在说慕家炉鼎的事。
“慕家那炉鼎真是有本事,这都一个多月了还没被找到!”
“谁说不是呢!”
“会不会是早死在别处了?”
“不会吧?”
“他不是跑向东荔山了吗?那里吃人的妖兽可不少!说不定早被吃了。”
“不能吧,人家杀了三个人逃出来的,肯定是有本事的!”
“欸!你们听说了吗?慕家三天前提高了赏银了!一万上品灵石,一颗上品蕴灵丹,来找逃跑的炉鼎!”
“嗐!我还知道这炉鼎是慕家找来送往北渚城沈家的!”
“我也知道!”
“这沈城主寿辰再有两个月可要到了,炉鼎还没找到,再准备其他寿礼难免仓促,于是,才又加大了赏钱。”
“听说冲着那颗上品蕴灵丹找人的不少。”
那边喝酒谈话,这边沈时听着,心说上品蕴灵丹他也需要,谢呈的钱买灵茶法衣已经快花光了,再买好的灵丹肯定是没有了,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而谢呈听着他们说话,越说越偏。
“……那位慕家炉鼎浑身雪白,生了一对盈盈剪水桃花眼,双眼眼尾处各有一颗小痣,低泣时黑眸明亮如洗最是迷人,琼鼻红唇,体态娇弱,腰细如柳……”
谢呈一开始是紧张,他怕沈时回忆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双腿用力起身想走了,可越听对方说的越离谱,除了最开始那句浑身雪白是对的,根本就每一句符合的。
桃花眼?
在哪?
明明是冷冷清清一双凤眼,不笑时是极致的冰凉。
红唇?
谢呈倒是想多亲亲把他的唇给吮红。
至于体态娇弱?腰细如柳?这不是形容女子的吗?和坐在他对面的人有什么关系?
沈时虽然修为亏损严重,现在同普通人无异,可是身形并不娇弱,他和他差不多高,身材匀称,皮肤上的肉并不是松弛无力的,覆在骨架上,随着动作牵扯线条感明显。
至于腰细如柳,谢呈觉得说是宽肩窄腰更为合适,像女子那般如柳的随风摆动是绝不可能的,虽然谢呈还没摸过他的腰,不过他觉得韧性应当不错,谢呈觉得他和娇弱都没关系。
他看对面人俊美清雅的仪态,如无暇美玉的面容,似九天明月的矜傲华贵,耳边听着那人说什么“艳若桃李,楚楚动人”心里竟然没那么生气了,毕竟相差太多,像是在说两个人似的,谢呈实在把他们无法联系在一起。
不过,恶心仍是不减,忿忿道:“等他们出去了,我们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以后不敢再如此臆想!”
沈时闻言扑哧乐了一声,春风化冰,谢呈心都被这阵风撩的泛起痒意,如涟漪渐渐扩大。
沈时看着谢呈那认真的神情就忍不住笑意,越笑声音越大,到最后趴在桌子上笑。
他脸埋在手臂间,笑声传出来沉闷闷的,像是大笑又像是大哭的声音,谢呈看着他肩膀抖动,并不认为他是发自内心的笑,更像是对过往生活无奈的悲愤,是癫狂笑意不过是受伤到极致的另一种哭罢了。
他走过去,轻轻拍着沈时的后背,“你别难过了。”
沈时听着他那仿佛感同身的哀伤心疼,完全止不住笑,尤其是他抬头见谢呈还难过蹙着眉,身子一转,双臂搂着谢呈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忍着笑开始装哭。
笑的时候胸腔震动,哭的时候胸腔同样震动,沈时笑着装哭毫不违和,何况他声音也是一震一震的,就特别像,再加上谢呈本就认为他内心痛苦。
“不哭了,不哭了……”
谢呈手足无措的抱住他,手轻拍着他的后背,词穷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不哭不哭……”
“宝贝儿,别哭了……”
沈时实在装不下去了,抬头捂住他嘴巴,笑的音颤,“小傻子,你可别说了。”
谢呈还是头次见他笑着如此开怀,眉眼不自觉的跟着下弯。
他模样很凶,黑眸沉沉的盯着人的时候显得尤为可怖,可他黑眸又是明亮的,这样弯着笑时是乖的。
特别乖,带着傻气的乖,沈时被可爱到了,捂着他的嘴凑上去在自己手上亲了下。
没亲到谢呈,但鼻尖碰到他的鼻尖,沈时觉得他脸颊都好像要烧起来,笑着再次搂着他,趴到了他肩膀上。
等饭菜上来的时候,谢呈浑身的热度才将将下去,他还是紧挨着沈时坐,和他大腿贴着大腿,一顿饭吃的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