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回来的时候,谢呈已经摆好了饭菜,坐在桌子前等他了。
贤惠。
沈时脑子里第无数次的蹦出这个词来。
等洗完手坐下时,谢呈已经给他盛好了汤。
桃胶百合银耳粥,糯糯的,甜甜的,外加四盘菜。
沈时坐在桌子前,歪了下头,看青年,“老婆?”
谢呈纠正道:“喊老公。”
“老公。”沈时从善如流。
谢呈点点头,给他夹了一块牛肉。
“你不激动吗?”沈时见他反应平平,不满意道。
谢呈自己也吃了一块牛肉,待咽了,才道:“我以为你不喜欢,会觉得我喜欢你很麻烦,然后因为觉得我麻烦从而不要我。”
沈时听他这么说,心情好了些,也给他夹菜,“不会,你喜欢我,我高兴的。”
“我喜欢你喜欢我。”
谢呈手指颤动了下,他扒了口饭,堵住胸口的复杂的涩意后才开口道:“你知道我喜欢你,还故意用钱来买这份感情,是在玩火吗?”
“我成年了,玩火怎么了?”沈时不以为意道。
事情已经摊开了,谢呈想借着这件事好好谈谈,他道:“我看见于炀臣在喝药,他是无辜的。”
“他喝药就能证明他无辜了?”沈时吃了口饭,细嚼慢咽道:“你看看他出道那年接了多少合约。”
“他说那是你强加给他的。”谢呈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吃饭,“先说事,说完再吃。”
“说完饭都凉了。”沈时挥开他的手,抬眸问他,“你是要替他出头吗?”
“我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坏。”谢呈道。
“你都觉得我坏了,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沈时逻辑清晰道,他端起银耳粥,瓷碗遮住他的嘴唇,一双琉璃眼上挑着看他,“兔子,你要惩罚我吗?”
谢呈后靠在椅背上,叹息般的喊他:“晋儿……”
沈时喝了甜稠的银耳粥,放下碗时,挑衅又似调戏道:“警官,你的警服呢?你的警官证呢?连审讯室都没啊?”
谢呈捏着眉心,“沈时,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他是个表子,你离那种人远些。”沈时沉声道。
谢呈瞧着他,“于炀臣,他以为你是上面的。”
沈时和当初谢呈听见于炀臣这么说时表情如出一辙的迷茫又想说脏话,难以置信道:“所以,他以为我是……”
“嗯。”谢呈点头,“他还觉得你心里变态。”
沈时比谢呈接受力要强,神情快速恢复如常,轻笑了声,“垃圾。”
谢呈眉心一跳,心说两看相厌不过如此了,又想还真特么心有灵犀。
四年前,沈时见到于炀臣第一眼就看上他了。
这种东西很玄学,没道理,说不清。
沈时本来是不想挑战掰弯直男这种地狱难度的,可于炀臣不直,他碰巧见到了他和他小男友分手的场面。
那个五官精致的青年散漫的站在那里,分手后决绝的潇洒背影,沈时心想月老给他牵的红线到了。
多巧啊,他刚对人见色起意,人家就分手了,巧合的就像专门为他腾位置似的。
操作一场大赛其实对沈时来说挺容易的,尤其他还是评委,于炀臣也不是那种完全扶不上墙的烂泥,只要合适运用赛制,轻松就能避开强力选手,把人送上去。
多好。
沈时看着他不可置信的喜悦,有种养成系的快乐。
然后,在大赛结束的翌日,沈时迫不及待的坦白了。
在沈时眼里,这是他的大功一件,当然不能默默无闻的做好事了,他又不是慈善家,谁都帮的。
可出乎意料的于炀臣并不高兴,他呆愣而后生气,气的脸色发青,喊着让他滚。
让他滚?!
他以为他是谁啊。
但沈时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多正常,原以为自己运气绝佳后来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总得给你一个接受的时间,但小孩儿骂人得及时教,所以沈时就板着脸奚落了几句。
没什么吧?
很正常吧?
做好事还被骂难道不能发个脾气吗?
沈时骂完自己家不懂事的小孩儿又开始为了对方的事业奔走。
找他拍戏,好啊,带上于炀臣,给他一个角色。
综艺,可以,带上于炀臣。
求办事,没问题,好处算给于炀臣。
沈时为了哄人都这么下本了,可有人就是不懂事,沈时有点儿急了。
于炀臣当然能感觉到,他惶惶不安,他不知所措,那种愤怒在被迫随波逐流的无所依间消退成了害怕。
他抵挡不住洪流,他只好一推一退,还好他性子本就不是自来熟那种,不说话,不言语,随便敷衍的说句就能糊弄沈时。
沈时当然能感觉到这人在糊弄他,但是人是自己挑的,沈时就想人年纪还小,放不开,正常,慢慢来嘛。
可都大半年了,牵个手人家都不自在,随手摸一把脸,人能直接像个应激的猫似的蹦起来,乌龟爬速度都没这么慢的。
要知道沈时把东西可都已经切切实实的砸进去了,真金白银的好资源,人还矜持的不给摸就有点儿不懂事儿了吧。
沈时有点儿急了,给人了最后通牒。
但没想到这人敢转身回头咬他一口。
沈时看见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消息时都被气笑了。
什么玩意儿啊,熊孩子也没这么熊吧?
可当时沈时面临着各种解约,一堆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报复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
后面,沈时瞧着损失的一大笔款项还得重振旗鼓,忙着挣钱,也就是这半年才腾出手来,还有空接了王导的戏。
关于于炀臣,沈时早不喜欢他了。
得多有病才会喜欢一个把自己害到这步田地的人,他平稳直升的人生因为这个表子断崖式的下跌,没直接摔死全靠他能力够强。
他会找上他,就是为了报复。
东山再起,不报复小人,这起的也没什么意思吧?
沈时对他连不到手的不甘心都没,事实上后期时沈时就觉得他太幼稚了,都二十多了还怀揣着赤诚的梦想,和沈时这种爱财接烂片的完全不是同一种人,但那时沈时给自己洗脑,心说:这人够直,不同流合污,纯白茉莉花啊,多难得啊,也是值得小心呵护的。
事实证明,不是一类人强求不得。
强扭的瓜还没尝到甜不甜,反过来砸了他一下,疼不疼先不说,弄得沈时当了好长时间的笑柄。
“……他是说了不要,但是…”沈时看向谢呈,打比方道:“我送你的项链你戴了,衣服你穿了,钱也花了,你说你不要了,把东西还我,你补个使用费,你当我这里是租赁中心吗?”
谢呈给他又盛了碗银耳粥,只说了两个字:“吃饭。”
沈时却不依不饶的问他:“我坏吗?”
“坏。”谢呈斩钉截铁道,心说,这还不算坏吗?他根本不在意于炀臣,他只看到自己的得失,哪怕跌的这么惨,也从来不反思而是找别人的原因,自私自利到了极致。
沈时笑着给他夹菜,“你也不够好。”
他眯着眼睛,笑盈盈道:“我们比较配。”
“但其实你还是打算把我踹了。”谢呈吃了菜,平静的问他,“什么时候?”
沈时搅拌着银耳粥,沉吟了会儿,“等到我腻了吧。”
“那时间估计有点长……”
沈时乐了声,刚想嘲笑他的自信自负,谁知就听见谢呈下句话传来。
“……就明天吧。”
“谢呈。”沈时连名带姓的喊了他名字,“别惹我不开心。”
“那你定。”谢呈道。
“起码得半年吧。得到八月底。”沈时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