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三十七年大年初三,也就是牛莎莎狙杀阿塔尔和巴桀图的第二天。
青州大雪纷飞寒冷至极。
值守的兵士穿甲持锐站在城墙高处,为了阻挡风雪,他们身上还披了厚厚的蓑衣。
虽然是顶着风雪值守,但兵士们的面上都没有一丝不耐,反而显得雀跃万分。
他们个个瞪大了眼睛极目远眺,像是在期盼着什么,而兵士们眺望的方向正是昨晚北狄胡人离去的方向。
“驾——”
“驾——”
一阵阵的催马声在风雪中由远而近,兵士们面上的神情也跟着激动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
“肯定是将军他们回来了。”
很快,一行人马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行在最前面的正是百里擎天和牛莎莎,后面跟着的六七个是华天佑、马总兵、陈二牛以及金副将等军中主要将领。
风雪太大,他们身上披着的大氅都随着寒风猎猎飞舞。
沉重的城门“嘎吱——”一声,打开又关上,一行人策马冲进了城内,径直向着百里擎天的大帅主帐而去。
“看,金副将的手上拿着一只火把。”
“看来将军他们真的发现了昨晚那些胡人的踪迹。”
“那还要用说吗?二狗子告诉我,昨晚他值夜时,亲耳听到远处传来胡人坠马的声音。”
“对,我也听我们营的朋友说,是御赐将军亲自出手将胡人斩下马的。”
百里擎天一行人策马远去,但城墙上值守的兵士们谈起昨晚发生的一幕却变得热闹起来。当然,随着百里擎天等人入城,整个军营里的气氛也跟着变得热闹起来,与寒冷的风雪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昨晚,牛莎莎使用现代的热武器远距离击杀北狄胡人之后,不过一夜之间,消息就像凛冽的寒风一般迅速吹遍了整个军营。特别是昨晚值夜的兵士谈起亲眼所见的一幕那更是绘声绘色。
今日一早,许多将士就等候在百里擎天和牛莎莎的大帐外,等着确认消息的真伪,在得到军中主将——百里擎天的亲口肯定之后,将士们顿时军心大振。
甚至有人不顾男女之防,将牛莎莎抬着抛起,以示庆贺。
为了确认是否如牛莎莎所说,在大石头的位置击中北狄胡人,百里擎天和华天佑兴趣颇高地决定出城去一探究竟。
听说昨晚还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赌约,将士们都来了兴趣。最后就百里擎天带了几个军中将领一起去证实。
所以,他们一回来,将士们都像潮水般地涌了过来,团团围在他们的周围。
“将军,怎么样?”
“怎么样,怎么样?”
“是在那堆大石头那里吗?快说说。”
将士们七嘴八舌,兴奋不已。
百里擎天和牛莎莎从马上翻身下来,却但笑不语。
华天佑等人也是不慌不忙地翻身下马,摆足了一副吊人胃口的模样。
那些将士们更急了,围在他们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地纷纷催促他们快说说情况。
“哎呀,别卖关子了,快说啊!”柳云虎那个粗汉子大喝了一声,直接上来就用结实的肩膀撞了一下华天佑。
他这一声大喝,众人的目光很自然地都被吸引到了他们身上。
华天佑笑了笑,这才冲后面的金副将招了招手,说道:“老金,拿出来给他们看看吧。”
金副将在腰间别好马鞭,转身从马鞍旁取出了一只火把来,拿在手里高举过头展示给人山人海的将士们看。
“这只熄灭的火把我们就是在那堆大石头的附近发现的,风雪掩盖了其他的痕迹,但就这只火把就足以确定昨晚北狄胡人坠马的地方就在大石头旁边。”金副将高举着火把大声喊道。
“吼——”
“吼吼吼——”
“御赐将军万岁——”
将士们雀跃欢呼。
要知道,那堆大石头距离城墙七八百米元,是弓箭射程的整整三倍不止,他们的御赐将军居然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将北狄胡人斩杀于马下,对于这些将士们来说简直就是奇迹。不,是神迹。
将士们开心激动了,欢呼一下倒是无所谓,可什么‘万岁’都喊出来了,这不是瞎闹么?
牛莎莎抽了抽嘴角,转头看向身旁的百里擎天,后者面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浅笑。想必,并没有为那些将士们的欢呼抵触了皇权而生气吧。
百里擎天伸出左手将牛莎莎搂紧怀里,右手高高举起。
“大家静一静。”他微笑着大喊。
主将发话,场面上很快安静下来。
百里擎天环视那些将士,说道:“昨晚,御赐将军已给了偷袭的北狄胡人迎头一击,北狄人虽凶悍好战,但我大庆新添置了最新的兵器,如有神助,此一仗,我们必定大胜。”
“大胜!大胜!”
“大将军万岁,御赐将军万岁。”
……
将士们的军心再次高振。
百里擎天本还想再说两句,没想到,耳边却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嘶”声。
声音很小,可他却敏锐地听到了。
顺着声音侧头看去,牛莎莎的柳眉正轻轻地蹙着。
“莎儿,怎么了?”百里擎天轻声问道。他看得出来,牛莎莎的模样很明显是不舒服。
牛莎莎扯嘴轻笑,“没什么。”
百里擎天面色一紧,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问道:“可是肚子又疼了?”
呃——
现场不下百人在场,这厮要不要关心得这么明显啊?
牛莎莎这人是无耻,是下流,但关键的时候她还是能想得起自己是个女人的。百里擎天如此一问,她到底是回答‘是’呢?还是回答‘不是’呢?
作为女人,她很喜欢百里擎天无微不至的关心和体贴,可这里是军营啊,而且现在人山人海啊!
牛莎莎的嘴角忍不住又抽了抽,面色尴尬地答道:“不是。”
不是么?
百里擎天微微一怔,心里已经暗自排算起牛莎莎的好日子来。
暗自算了一下,百里擎天刚刚皱起的眉头又缓缓舒展开来。
按照他的计算,应该还没到莎儿的好日子。但看莎儿难受的样子,肯定也是哪里不舒服。
他挥了挥手,搂着牛莎莎转身就掀开帐帘走了进去。剩下的事情,华天佑当然懂得该怎么解决了——
他接过百里擎天的话头,对围观的将士们大声说道:“虽然我们有了最新的兵器助阵,但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加强操练。将军还有要事要商量,大家就散了吧。”
将士们高声回应,也纷纷散去。
刚才几个一起骑马出去的将领见百里擎天搂着牛莎莎进了大帐,虽然都知道他们是夫妻,可个个都面色暧昧地互相对视。
“好了,好了。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没见到将军有事要谈吗?散了,散了。”华天佑毫不客气地赶走了他们。
那几位将领暧昧地哄笑着走了。
当然,华天佑看了一眼垂着帘子的大帐,也邪笑着非常识趣地走了。
作为好友兼死党,百里擎天和牛莎莎这对夫妻过得也确实挺‘清苦’的。明明是夫妻,为了避免闲言闲语却每日分房而居,这要放在他身上,他肯定早就抓狂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百里擎天和牛莎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偷情’之事,要让他知道了,他肯定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营帐里,百里擎天搂着牛莎莎在简易的行军床边坐了下来。
“莎儿,你究竟是哪里不舒服?”百里擎天掰过牛莎莎的小脸,让她与自己的目光对视。
对上百里擎天灼灼的目光,压抑了许久的牛莎莎本想好好地调戏他一下的,奈何小腹的绞痛难以忍耐,她的整个小脸都几乎皱到了一起,哪里还有那些花花心思。
牛莎莎勉强地挤出一抹笑来,“没什么,老毛病了,就是肚子有点疼而已。”
“真肚子疼啦?”百里擎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这距离他排算的日子明明就还差几天嘛。
牛莎莎抽出这嘴角点头。
老实说,谁想肚子疼呢?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偏偏就那么不争气,自从穿越到这里之后,不但每次大姨妈来探望她都疼得她死去活来的,关键是,大姨妈真的就像是在串亲戚家的门儿似的,不打个招呼就来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准确的日子可测。特别是在这全是男人的军营里面,更是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那你躺着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喊大夫。”百里擎天说着就将牛莎莎按倒在行军床上,动作麻利地一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起身就要去喊随军的大夫。
“诶——别别别。”牛莎莎赶紧叫住他。
“怎么了?”百里擎天不解。
牛莎莎翻身坐起来,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面上一片尴尬的绯红,“别去了,找个羊皮水带弄点烫水给我捂着就好了。”
不舒服还不让叫大夫?
百里擎天蹙眉瞪着她,“那怎么行?不舒服就得看大夫。”
“怎么就不行了?赶快去找个羊皮水袋来就好了。”牛莎莎无语。她原本比城墙还厚上几分的面皮显得更红了几分。
这厮是不闹得世人皆知不罢休啊!若真是那样,她以后出去看到那些知道她来大姨妈了的将士们还不尴尬死啊?
见她坚持,百里擎天呕不过她,无奈道:“你确定?”
“我确定,真的没什么。”牛莎莎又将语气放软了三分。
“好吧!”百里擎天叹了一口气。
看着牛莎莎面上的尴尬,百里擎天猛然明白她在想什么。为人夫,却连妻子这么一点平常的问题都没法正大光明地请大夫来诊治,他心里又莫名其妙地难受起来。
等到这一仗打完了,回到京城,他一定要好好地补偿他的莎儿。
想着,百里擎天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桌子边拿起羊皮水袋,转身就要去找烫水。
这时,大帐外传来了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将军,您在吗?属下有要事要禀报。”
听到来人的声音,百里擎天微微一怔。
回头看牛莎莎虽然摁着小腹蜷缩在床上,但并未衣衫不整,这才对着帐外说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