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刀利索的在外面扎营, 苏洮看情况没什么问题, 于是就打算从敌楼上下去。
这一天饭都没吃, 苏洮觉得自己已经饿过了劲儿, 什么感觉到都没有了。
“赵将军,”苏洮对赵信一拱手, 道, “雷一刀今日是不会来进攻了, 但明天一场恶战无法避免,还望赵将军下令让士卒今晚好好休息, 养足精神。”
所以咱们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不要站在这里吹冷风了好么?
可苏洮没等来赵信的回答, 倒是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士卒都去休息,苏先生你就不怕雷一刀晚上来袭营?”
胡普语带嘲讽的说道。
“雷一刀哪有这等胆量!”苏洮冷声道。
这雷一刀惜命的很,不弄清楚消息的真假,他是不敢来进攻的。
“原来是你凭空推测!”胡普怒道, “雷一刀得知你放出的消息,哪会等到明日,他定会趁夜偷袭, 我们当连夜备战才是!”
苏洮都说了理由, 胡普不信他也没办法, 于是苏洮只道:“胡军师若不相信在下所言, 那不妨今夜亲自值守, 防备雷一刀偷袭。”你愿意一晚上不睡觉, 随便你。
“你……”胡普还想说什么,苏洮懒得再听,于是一拱手,和赵信打了个招呼,就径自下了楼。
“狂妄之徒!”胡普被苏洮拂袖而去的行为气的脸『色』涨红,“将军,这苏洮轻狂至此,将军可万万不要轻信于他。还望将军今晚加强戒备。”
赵信抬手制止了胡普接下去的话,只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用他之计,那之后之事,便全交由他安排。”
“今夜只留岗哨值守便是,其余人全部卸甲休整。”
说罢,赵信便直接转身下楼。
“将军!将军!”胡普连唤数声都叫不住人,知道自己的话赵信是听不进去了,于是只得在原地哀叹数声,决定今晚自己上敌楼来监视敌情。
……
雷一刀扎下了营盘,便在自己的营帐中踱来踱去。
他现在十分烦恼,虽然今日找了休整的借口,暂时不用去进攻赵信的人马,但这么相持也不是办法。
亏得现在赵信兵马少,不然再来一百人马,以赵信的『性』格,估计早就带兵冲出来大杀四方了。
所以还是要找个借口明日一早便退兵。
只是这借口怎么找呢?
雷一刀被这事情烦的头痛欲裂,看着自己面前的美酒烤肉都没了食欲。
正在这时,有探马前来禀报,说探得一个重要消息。
雷一刀本不想见,但鬼使神差的,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于是还是召见了那个山匪。
然后雷一刀就得知了一个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消息。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探马道:“小的探得赵信离开胡家庄之后,往东北方向查找失踪粮草去向,现在正在田玉镇。”
有一批往胡家庄运送的粮草不见了踪迹,之前他派出的探子便传回过这个消息,并且传回赵信也因此出庄去寻找这批粮草。
但这赵信今日出现在胡家庄的敌楼之上,这探马怎么会探得赵信在一百里外的田玉镇?
“休要诓骗于我!”雷一刀佯做发怒,拔剑便要砍了这探马。
探马大惊失『色』,赶忙跪地不住叩首:“将军饶命,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将军明鉴!”
雷一刀看着探马的表现似乎并不是在说谎,但这就奇怪了,这赵信只有一个人,如何能既在胡家庄,又在百里之外的田玉镇?
“你从何得知这个消息的?”雷一刀厉声喝问。
“小的从、从一个路边的茶棚探查道的。”这探马已经吓破了胆子,他本以为可以来雷一刀这里邀功得赏,却没想到差点被雷一刀一刀砍了。现在他再不敢想荣华富贵,只想保命便好。“这胡家庄进出的平坦大路只有一条,小的想着要想知道谁进出过胡家庄,还有谁比路边做生意的小贩更清楚,于是便去打探消息。果不其然,那卖茶水的瘸子知道不少消息。小的给了他一锭银子,他便将这些天的见闻都告诉了小的。”
“那瘸子怎么说?”雷一刀问道。
“那瘸子说,他五天前见过赵信领着三个随从骑马路过这里,之后便再也没见他回来。”探马说道,“今天上午有个汉子在他的茶摊上歇脚,和人闲话,说是和少掌柜在田玉镇办事,少掌柜在田玉镇一时走不开,让他先送封信回来。”“
“这个说话的汉子那瘸腿小贩认得,正是那天跟赵信离开的随从之一。”
“田玉镇离这里有两天的路程,这赵信上午还在田玉镇,下午必然赶不回胡家庄来。于是小的便快马加鞭,将这个消息赶紧禀报给将军!”
雷一刀听完后,『摸』了『摸』自己的一大把络腮胡子的下巴,便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想到之前在胡家庄敌楼上看到的那个“赵信”。
当时他和赵信虽然有一定的距离,但在这距离之上,他能看清楚赵信的面容。
他和赵信之前只见过几次,赵信一向是玄甲银枪,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这次在胡家庄见到同样打扮的人,他便下意识的以为那就是赵信。
可是现在仔细回忆,他今天看到的赵信,似乎和以前的有那么些区别。当时不觉如何,现在结合这探得的消息,他越想越觉得,这楼上之人不像是他以往见到的那个。
难不成是有人假扮?!
雷一刀得出一个让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果。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以溢水之战那些天他的观察,这赵信虽然一身煞气,但却没有无礼狂妄的名头传出过,阵前对敌的时候,对方叫阵赵信也会回应一二。
可是今天这赵信却一句话也不说。
雷一刀现在想来,若那人真是假扮,声音肯定不同。莫不是怕我听到声音识破对方,这才如泥雕木塑一般一声不吭?
雷一刀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最终定格在了苏洮的身上。
苏洮这厮肯定有设有阴谋,将他调离冯家村是一计,那保不准弄个假赵信来也是一计。
若是赵信在,为何苏洮不派人在“一线天”进行埋伏?即便赵信只有一百人,他恐怕也不能轻易全身而退。
怕就是这赵信不在,苏洮不敢在一线天冒险,只得在胡家庄弄了个假赵信出来,想要虚张声势,让他自动退兵!
这苏洮打的好主意!
雷一刀想通这关节,顿时豁然开朗。
他哈哈大笑着走到那探马的身边,蒲扇大的手啪啪的拍着探马的肩膀:
“这消息真是来的及时!若攻下胡家庄,你当记首功!”
探马被他拍的一个趔趄,却咧着嘴笑道:“都是将军洪福齐天,将军明日必会旗开得胜!”
…
这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一个探马能够参与的。这探马也知机,见状就主动退了下去。
雷一刀心中为即将得到的胡家庄的兵马粮草而激动不已,正要派人将下属都叫来,来个连夜偷袭之时,雷一刀脑海中却猛然划过一个念头:
这个消息确实属实么?
雷一刀又犹豫了。
胡家庄的赵信是假的,这件事情雷一刀通过今天亲眼所见,他有五成把握那个赵信是人乔装的。
还有那茶摊小贩的说辞,在加上苏洮没在“一线天”伏兵……这种种迹象,都说明那个赵信不可能是真赵信。
但是,雷一刀想,还有一种可能,这赵信会不会就这么凑巧,就在这时赶回来了?
其实,雷一刀猜的没错,这赵信之前的确在田玉镇,今天回来,并且恰好路过冯家村,遇到苏洮,都是一个巧合。这也算是天命如此了,若赵信今天没回来,或者没路过冯家村,这苏洮想要救冯家村的村民,那就是千难万难了。而雷一刀更是不会因此而步入苏洮设下的圈套之中。
可惜没有如果,这雷一刀仍旧按照苏洮的想法,一步步走了下去。
雷一刀天『性』多疑谨慎,刚刚的想法一出现,他就对夜袭胡家庄这事又不确定了起来。
不若再派出些探马,将消息打探清楚,再做决定。
……
清晨的太阳越过地平线,在万物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不过苏洮一向喜欢睡觉睡到自然醒,今天有事被『逼』无奈的起来,哪里有心情欣赏早晨的阳光,他不沉着一张脸就不错了。
唉,你说他好好的壶川家中宅着多好,有爹妈留下的铺面的租金,足够他混吃等死一辈子了。
但是现在,他还要早起,还要动脑子费劲算计人,他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给自己找一堆麻烦。
苏洮维持着浑身的低气压,直到他在庄内看到黑着两个眼圈,一脸萎靡的胡普。
哎?这人还当真一晚上没睡,在敌楼上蹲了整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