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县令办公之地?
这是县令住宿之所?
刘平的目光已经瞪圆了,如果有人将之当做牛圈,他都相信。
但这正是普通人能住宿的,就是城外的草庐,都比此地要好上许多。
他心知,这当是县衙官吏,给他这个外来户县令的下马威。
可泥人也有三分火,这般阴阳怪气,加上如此挑衅行径,如何能忍?
不过,刘平的意志力也是不错的,看着赵知来满脸笑意,他的脸上也浮现起了笑意。
这等笑声,是以越来越大,弄得整个县衙都听到了。
更重要的是,前数年间,刘平本人,那是练过武功的,不论身体,就是嗓门,经历过战事之后,也比常人也大。
这般大笑声下,声音那是越来越盖过了赵知来,弄得赵知来,这位离的最近之人,差不多想要捂住耳朵了。
且见此场面,赵知来脸上的笑容,也是慢慢僵硬在脸上。
看到赵知来的笑声停下之后,刘平也没有继续笑了。
是以脸色在这个时候,渐渐的沉了下来。看向赵知来,道:“本官让你停下了吗?
怎么?见本官不笑了,你居然也不笑了,这可是藐视上官?
该当何罪?
展护卫!”
展昭一直处在刘平的身后,听到刘平含之名字,当即上前一步,手中拿着长棍,然后抱拳道:“属下在!”
刘平是以指着县丞赵知来道:“给本官打三十大棍!”
“是!”
老成等随同,在此时,自是一起上手帮忙。
恰在此时,方才为捕快去招呼的县衙官吏,全都赶来了。
包括户曹,农曹,功曹等各曹掾吏,唯有县尉杜深,这几日来,因调查捕头苏琦粮失踪之事,于乡地搜寻没有归来。
消失的一大群其他官吏,几乎是一拥而入。
刘平实际正是听到走动声,知道这群人来了,才让展昭动手的。
展昭为江湖中人,便是用力也很有技巧。
只是轻轻一点,赵知来竟然主动的定在了原地,然后为老成等人抬到了前方的石凳上。
这一幕,加上刘平方才毫不掩饰声音之言语,其他人,又怎么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何种事情,是以迅速围了过来。
一部分面向刘平,一部分人逐渐将准备受刑的赵知来,给包围在中心之地。
功曹李大力当先出声,是以面向刘平劝道:“还请县君让这位护卫住手,张县丞以为朝廷命官,大家又是同僚一场。
若是因此失了和气,可该如何?
大家都是在同一县衙为官,是以当相互照料,县君您说,是与不是?”
李大力不亏其名,长得很是高大,上唇之地,留着非常醒目的八字胡,一双鹰眼,很有辨识度。
这么一说话,无论是身上,还是嘴里,都喷涌出了浓浓的酒味。
现在,不用去问,获益其他之打探,刘平也能猜到。
李大力这一伙人,方才当时去外面饮酒了。到了此时才回来,若是不知道他之到来,且借于县地里的关系,不知道他昨日就进入到了阳春县内,那才是怪事。
而今这般,更以证明,对他这个县令的无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此中之人,竟然也该指挥他进行做事,还打算以同僚,来压他?
若真的讲究同僚之情,就不会有现在这等情况。
刘平脸上随之换上了非常温情的笑容。
此中之笑容,就像是绽放的花朵一样,很让人感受到温馨之态。
前方的石凳上,正睁着大眼,连连大喊大叫的赵知来,一侧站着的李大力,另有各曹掾吏,在此时,大多数,都已经露出了笑容。
到来的县令,看似厉害,于实际上,于此之言语下,还不是要败下阵来。
这才是识时务!
可是下一刻,很多刚刚露出笑容的人,脸上的表情,于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但因这位新到任上的县令,说出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就像是有一种特别的魔咒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县衙,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之中。
“给我打!”
就在这话声一落,一声惨叫就在身边响起。
啊!
是的,展昭下棍了。
但展昭的下棍方式,很有技巧。
只是专门打在赵知来的内伤之地,从外看去,便是赵知来,伤情不大,只是喊声大罢了。
于实际上,却是内伤,非常之严重。
这等严重,只怕是一个多月,可能都不能完全站立。
但于旁人看去,赵知来,似乎是故意这么大声叫的一样。
刘平则是饶有兴趣的望着面前这一切,是以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了眼底。
当下,整个县衙的大院之内,一应官吏,实际基本上,都差不多来了。
遂还不知道其中个人之姓名,也没有听到内中之个人介绍。
但从各自之表情,各自之表现看去,他已经差不多能够分得清,谁是真正的敌人,谁有是可以拉拢过来的人。
至于朋友,在没有彻底的了解当下阳春县衙内部之情况下,刘平可是不敢随便的结交朋友。
有的朋友,是真的朋友。
但有的朋友,却是习惯性的在之背后捅刀之人。
渐渐地,整个县衙之内,来自赵知来的声音,那是越来越弱。
而就在之声音彻底弱下去的那一刻,也是三十大棍的最后一棍。
打到此时此刻,便是赵知来的屁股之上,也没有一丝出血的痕迹。
像是功曹李大力,还有旁边的另外几个一直紧张兮兮的人,此时,皆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是的,在他们看来,刘平这个县令,实际上,还是雷声大雨点小。
即是他之护卫,也很有数,只不过是想要给个下马威,并于方才之事,进行一个反击罢了。
不过,来日方长,就算你这个县令,今次这般了,但接下来,还有之好受的。
等赵知来被拉下去之后,顿时有县衙之人,将之搀扶出去,是以打算将之往家宅中送去。
刘平见此,眉头一皱,看着离开的几个背影,道:“本官让你们走了吗?”
是的,他现在就是要给别人立下一个形象。
是以整个人有些鲁莽,更有些耿直的样子。
只有这样的莽人形象,且以出口直言的模样,才能让之更潜在的敌人,以放松下来。
至于本地官吏,是不是已经打探到了他在东京之事,刘平并不担心。
他于东京城,除了西北边军之内,形象也正是如此。
在当年,就是连宰执王钦若之子都敢教训,可不正是一个活生生的纨绔模样?
听到刘平的话,赵知来早就没有力气回答了,却是那两个捕快,此时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无不是下意识的求助向功曹李大力。
李大力脸色,在这一瞬间也是一变。
他没有想到,万万没想到,面前之县令,那个从东京开封送来之资料,为之研究透透的刘平,会是这般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也或者,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受到当年政事堂一众相公的弹劾。
哼!
不过,这里是阳春。
太后皆以驾逝,皇帝渐渐也是将你忘记。
那就是我们说了算,先让你得以一时。
随即,但看李大力微微躬身,脸上带笑道:“县君,您看……”
其余有四五个人,同李大力一样,全都会意围了过来。脸上都带着假惺惺的笑容,有一个脸上油光满面的官吏,道:“县君,县丞今次有错在先,时下,您既然已经处罚了,但让之好生回去养伤,以便明日,好来县衙继续办公。”
“是啊是啊!县丞平日间,很是辛劳,但请县君见谅!”
此中之人,纷纷符合起来。
刘平心中冷笑,但面上却是带着叹息,带着三分无奈道:“唉,赵县丞真是我阳春的好官吏。
你们说说,他刚才就那么不小心,一下子摔倒了呢?”
摔倒?
等等,那不是被你打的吗?
也不对,不是被你的护卫,你来下令打的吗?
很多人都心生此意。
却见方才一直停在一边,就如同局外人一样,一直看戏的一个中年文士,走了过来,竟然是认同刘平的话,道:“在下程墨,现为县衙主记,是以可以肯定,也是亲眼所见,赵县丞,正是自己摔倒的。
若非是县君让人将之扶起,只怕县丞现在还躺在地上。
以下吏之间,县令真是体恤下属之人!
张县丞,还不向县君以道谢,汝这般直接离开,当是藐视上官乎?”
听到程墨颠倒黑白,再又听到了“藐视上官”这四个熟悉的字眼。
刚刚正处于昏迷边缘,还没有彻底昏过去的赵知来,在此之一刻,是以直接晕倒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刘平也有些担心,展昭方才的下手会不会重了重。
如何堂堂的县丞,虽然其人并不算好人,甚至可能作恶多端,但真的死在了县衙之内,他这个县令,当担当首要之责任才是。
刘平有些晦气的,像是赶着苍蝇一样,挥手道:“快些将摔倒的县丞送去救治,若是县丞出了问题,拿你二人是问!”
刘平这话一出口,又弄得旁人,无不是翻了翻白眼。
就是方才率先出列,以行搀扶的捕快,脸色顿时吓得乍白起来。
随之,两人直接抱着赵知来的身体,以往外面走去。
似乎担心,迟上了那么一两刻钟,县丞赵知来之死了,会赖在他们身上一样。
闹剧由此宣布暂时的告上一段路。
到了这个时候,但从方才短短时间,刘平所表现出来之事,是于县衙中人,也都看出来,这个县令不简单!
渐渐地,一个个开始有序的进行拜见。
而在暂时的分清敌我之后,刘平对李大成这一伙人,没有多少好脸色。
但对于刚才出言的程墨等人,是以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还以亲切的拉起了手,差只差称兄道弟了。
但以李大成等人,想要为刘平接风洗尘,刘平是以拒绝了,言之,他就要住在官舍之地。
并叫主记程墨,将所有的文书准备一下,他自今日起来,将之正式办公。
且颁布了命令,以后除了休沐之日,令有重要公务在外之外,其余的所有县衙官吏,都必须在县衙之内进行办公。
于此违反之人,第一次警告,第二次那就是向上汇报,或以革职论处置。
此中之严厉,瞬间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下来。
从今日赵知来的遭遇看去,新来的县令,可以说之,乃是不惧。
谁若是真的撞上了还真的有好果子吃的。
之前,其中还有人私下底商议,绝对新到的县令,会于来时,就服软。
现在看来,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很多人默默对视了一眼,但对于刘平的安排,还是应了下来。
接着,刘平没有让众人离开,而是一起,于整个县衙进行一个大扫除。
就是他这个县令本人,也是拿着一个大扫帚,走来走去。
至于其他人,在方才刘平的威慑之下,皆以乖乖哦行动。
有路过之百姓,不经意往内望了一眼,顿时惊掉了下巴。
好家伙!
平日间,常以耀武扬威的县吏,今日间,这是太阳从西变出来了?
竟全部拿起了抹布、扫帚之物,以行清扫。
要知道,在平日间,这群人于城内城外,整个阳春县内,无不是养尊处优之辈。
不说扫地什么的粗活了,即是端茶送水这等事情,也少有人做之。
现在做了,才是让人奇怪不已。
当然了,刘平这些免费的劳力,将县衙内进行打扫,也没有忘记,让之将自己的住舍进行清扫。
至于住在外面,他还真没有打算。
而今到了阳春城内,来自县衙的各种刁难,或只是明面上的罢了!
于外面,于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在此情况之下,住在外面,远没有住在县衙之内安全。
若是于县衙之内,遇到了刺杀等事情,是以人生安全受到威胁之后,他完全有理由想朝中去信说明,是以牢牢的占据一个“理”字。
反之的话,那就是出了问题,也要自己吞下。
更何况,刘平总感觉,阳春县衙之内,藏着什么秘密。
即是从李大力等人得闻他要一直住在县衙,略微一闪的惊慌眼神中,察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