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岁很平静的说:“青儿,我们很快就要死了.”
所以现在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无论她初岁以前是什么人,现在是什么人,这些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
“每个人的观点都会有一些分歧,我不信仰它,但我愿意为了我想要坚持的和平和平衡继续走下去,只要这样想,我就是天道,”初岁说:“我不在乎我会不会死,但如果我的死可以维持我想要的平衡,我可以死.”
玲青儿离开她神殿的背影摇摇晃晃的,她没再回头看初岁一眼.
但是初岁很清楚,玲青儿会想明白的,她们都不怕死,真正让玲青儿失态的是,为天道的指令奔波了几千年的他们,居然也是可以随意就抹除掉的生命.
就跟他们见过的人类一样,在那张名为“命运”的蛛网下,连翻身的能力都没有.
初岁低头看着自己被玲青儿抓红的手臂,她想,她又什么时候会死呢?
可是她居然活到了现在,而身为半神的周寂白甚至都已经遭遇过一次陨落了.
“不是你吗初岁?”周寂白也有些愣住了:“可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你有可能会做到这件事.”
“我前一天见证了贝尔的陨落,”初岁退到墙上,她仰头说:“等我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
“也就是说,你还没有遭遇陨落?”
“神族里面也是接二连三的陨落的,可能是还没轮到我吧,”初岁喃喃道:“会轮到我的吧?”
沈佳玉马上听出来了不对劲,她一把拉住初岁:“岁岁姐,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初岁挣脱开沈佳玉的手就朝门外走去:“你们好好休息,我去感受一下冰棺的具体位置.”
沈佳玉还要拉她,却反倒被阳子给拦住了,阳子轻轻朝着沈佳玉摇头.
一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沈佳玉才把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岁岁姐那话是什么意思?她不会是意识到了……”
冰棺上面的神力外泄,初岁的泄露的只占少部分,这还是因为她来到了人间,那玲青儿的神力大量外泄,是不是一种死去后神力消散的证明呢?
“她早有预感,”轩一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很残忍,但他还是说了:“她在害怕,直到现在身体都没有任何不适、同时力量也在不断增强的自己,会变成天道在生死簿上漏划的一笔.”
会成为这场种族灭绝里唯一的既得利益者,会成为“命运”的网上唯一逃出来的人,会真正成为那个不老不死的、或许再也死不掉的人.
沈佳玉几乎是砸门哭着跑出去的,阳子追了上去.
“佳玉不希望初岁以后还得看着我们死,她的心一向很软,”轩一收拾好情绪便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周寂白:“希望没有吓到你.”
周寂白说没有,轩一便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也离开了.
只剩下池言还在房间里.
周寂白摸了摸脖子上的八卦阵项链:“你有话想要和我说?”
“从初岁的描述里,你性格很冷,但也很喜欢颜甲,这种不显山露水的感情却也足以让初岁在看到你之前就怀疑是你来了,说明你们感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池言说:“可是你几乎没有提过颜甲,为什么?”
周寂白的表情更冷了.
“因为她还是活不了,对吗?在千年前都活不了,她现在突然活下来我就不信天道发现不了冥界发现不了?”池言说:“你早就知道她还是得死.”
周寂白做过半神,他若是之前不清楚,现在也清楚了,逆天之行是绝无可能做到的,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会是他一个周寂白可以做到的.
他之前只要可以住在离颜甲近一些的地方就可以满足了,哪怕真的没有办法再见颜甲一眼,那些他们曾经的回忆也可以让他独自度过重新变成人的十几年.
只是他没想到,他醒来以后就来到了这里,不得不去面对颜甲,以及初岁.
?
周寂白可以逃避,但是初岁没想逃避.
她还不至于分不清自己的气息在哪里,从踏上古镇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颜甲的具体位置.
她的治疗法术并不好,玲青儿的神力外泄,冰棺撑不了多久.
但好在,比起周寂白,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冷静的直面颜甲的死亡了.
那个时候的颜甲若是知道,自己在沉睡在冰棺里整整千年,也不知道会不会怪他们.
不过就颜甲的性格来说,这于她而言不过是死前的一眨眼,就换了一个世界.
她在天上修炼了那么久,周寂白差点疯掉,还得靠自己被自己封印睡过去才能勉强保持神智,他们依旧没有办法救她.
古镇这两天似乎是下过雨了,路边的草上都是水,走了没几步初岁的裙角就已经湿透了.
她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藏在山上的冰棺,可能是怕被人路过发现,那些人把冰棺埋在了土里,看起来倒真像一副棺材了呢.
那些实验人员差不多都死绝了,还有一个还能喘气,他抬头看到了缓步而来、只是抬手就把冰棺从土里取出来的初岁,阿巴阿巴的张着嘴,他也见过属于初岁的残像,不过他还没说出话,就死去了.
初岁看着落在她面前的冰棺,手指在棺面上轻轻的摸了一下,把上面附着到的泥土也擦了去.
“初岁,你为什么要收集那些镜片呢?”
初岁一愣,她从未听到过这个声音,有些低沉的男声里夹杂着一点的少年气,她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冰棺另一面的“自己”和一个黑发的男人.
“我一路上听到了很多人说我是魔族,怎么?我说我是神仙你就信了?因为我们相处了很久吗?”
“不是哦,”男人看着她笑,眼底有很多初岁看不懂的东西:“而是因为不管你是人、是神,还是魔族,都对我没什么影响.”
初岁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是真的觉得茫然了,她的记忆没有任何问题,哪里都对的上,可是眼前这一幕她不记得,可是这看起来是属于她的记忆,是她的过去.
“初岁,除了你的神仙朋友,我应该是陪你最久的人了吧.”
“是.”
“那就好,”男人很认真的看着她说:“那你一定不要忘了我,要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