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
悠悠的钟声敲响了七下。
整座灵兽宗都似被惊醒。
各峰各洞的修士们纷纷出了洞府,朝主峰望去。
“发生了何事?钟响七下,是全宗集合之意。难道有强敌来犯?”
一年轻女修尚有些犯迷糊,好奇问道。
“你真不知道?昨天的消息,听说今日要开明典大会。”不远处一青年男修热心解惑道。
“何人能犯此大罪?”
“你忘了?前几日我们夜里去山门前围堵了一艘灵舟……”
那女修双目圆睁,一激灵,清醒了。
“竟牵扯到此事?走,看看去!”
如此,不消片刻,大片“乌云”向主峰汇聚。
那些“乌云”自然是灵兽宗修士们的坐骑。
主峰大殿前的广场上,人群越聚越多,逐渐嘈杂起来。
往日空空荡荡的广场上,也被安排了不少座椅。
而殿前台阶之上居然安排了五把交椅,不禁让人议论纷纷。
很多面带疑惑的修士都逐渐知晓了消息……
九天门修士在灵兽宗范围内残杀灵兽宗修士!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短短一句话,便引起轩然大波。
“竟然在宗门范围内行凶!如果宗门不能带给我们安全,那宗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有人义愤填膺地在人群中散播情绪。
“没错!不过咱灵兽宗忝为西方第一大宗门,还不至于此!这不,今天不就要公开处刑了吗?”
“只是这九天门也不容小觑,就怕本宗会屈于九天门的压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纵容凶手!”
“你们知道凶手是谁吗?”有人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谁啊?只知是九天门修士!”
“就是在万兽大醮上大放异彩的加德的主人,九天门唯一的圣童——方想!”
“什么?竟是他?我见过他,才先天境的小鬼头而已,听说我们死的可是天人境的门人。你是不是弄错了?”
“是不是待会自然见分晓!”那人故弄玄虚地说完,得意洋洋地走开了。
“你们信吗……反正我不信!”
“我也不信!”
……
待到日上三竿之时,突听一声锣响,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只见一白袍青年修士孤身一人,凌空飞度而来,施施然落至殿前主座之前,翩然坐下。
“是大长老!”
“见过大长老!”众门人纷纷见礼。
袁客礼环视一圈,微微颔首,挥手免礼,沉声道:“今日召集众位来此,想必各位多少都知道些消息了。”
殿前广场上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响起一阵交头接耳之声。
袁客礼沉默,待得声音沉寂下去,才继续道:“想必各位都听说了,吾宗有位修士被人斩杀于柴塔沙漠,就在本宗地界之内,而杀人者目前就在本宗!”
众修得了确切的消息,顿时哗然。
袁客礼斜倚在交椅之上,默默看着底下广场上骚动的人群,沉静如水。
这次过了好一会,骚动才逐渐平息下去。
“然而,本座所了解的真相,却是另一番说法!本宗乃名门大宗,威震海内,凭的就是因果必报,有错必究的公义之风。所以,今日为了查清真相,给诸位,给天下一个交待,故此召开明典大会!
首先,请死者近亲苦主上前呈辞!”
立于底下人群中的陈慈闻言,闪身上前。
她止步于殿前石阶之下,对袁客礼抱拳一礼道:“禀大长老,台下所立者乃玄沙一脉陈慈,忝居本宗尊礼堂长老之位。
死者乃吾之至亲小侄,陈氏陈吉,身故时乃天人境初期修为。
当日,小侄寻到吾闭关之所,哭诉其遭人欺辱,有人夺其灵兽须臾兽。吾念及灵兽此举已属叛门,而外人在吾宗之内签走吾宗瑞兽,严重辱及吾宗颜面。
故为讨伐叛门者,挽回本宗颜面,吾等不顾生死,追击至柴塔沙漠。不料对方竟早有准备,陈吉一时不察,被方想斩杀。
其在吾宗内签走瑞兽,又穷凶极恶,悍然斩杀本宗高手,连元神都不曾放过!已与本宗处于势不两立之地。
令人意外的是,当日,本宗灵魁一脉传人闻人朗月以及陇少云皆为其帮凶!考虑到他们皆为圣童出身,或许暗中早有勾结。
故,在下恳请将二人与凶手一并处刑!”
陈慈不疾不徐地道完缘由,台下众修立刻炸开了锅。
“此贼嚣张至极,恳请立即处刑!”
“还有什么好审的?直接杀了吧!这人简直不把吾宗当回事啊。”
“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严惩帮凶!帮助外人对付同门,简直是本门败类,吾宗之耻!”
……
看着底下的汹汹“民意”,袁客礼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在大长老之位上已近千年,这种场面早已经历过无数次,此刻内心自是波澜不惊,甚至有些想笑。
他只是保持沉默,任由民意“发酵”。
沉默的力量,他太清楚了。
“民意”再怎么沸腾,最终仍需要他来裁决。而那些发泄过了的门人,自然会意识到此点。
所以,很快,场面再度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着他开口。
袁客礼微微一笑。
“既然是明典大会,自然需要查明真相,而真相,并不在一人、一辞之中。
偏信则暗,兼听则明。
下面,请九天门方想上前呈辞。”
方想为避免被“民意”撕碎,早早藏身于大殿之内。
此刻,所有人都在广场,殿中倒是清静。听得袁客礼叫到他了,立刻闪身出殿,立于石阶之前——与陈慈隔了至少三丈之远。
“启禀大长老,晚辈乃九天门弟子方想,月前来到灵兽宗拜访。在入山门时,无端被陈吉言语侮辱。
但吾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没想到,此后陈吉处处与吾作对。
就比如那日,加德与小白夺得团体比试头名之时,陈吉无端出言构陷,说加德与小白是隐藏了修为,要求比试结果作废!并逼迫加德与小白和须臾兽比试,逼迫三阶与四阶巅峰比试!其中包藏之祸心昭然若揭。
此事,我想很多人都曾亲眼目睹,并不是我信口雌黄。”
台下有人点头沉思道:“确有此事,当日亲眼目睹此事者怕是不下千人。”
“即便如此,这也不是杀人的理由!”
“莫要喧哗,且听他说……”
……
待得场面安静些了,方想接着陈词。
“数日前,吾等一行正常离开贵宗,返回九天门途中,陈吉却悍然设伏,想要让吾等葬身沙海之中。
吾奋力搏杀,险中求胜,反杀了陈吉。吾自认为此事并无过错,试问,有人设伏杀你,难道你会引颈就戮,不做反抗?”
众修闻言,一阵沉默。
感情上他们当然偏向本宗,但是方想说得也没错,所以一时间都是面面相觑,沉默以对。
陈慈闻言冷笑道:“休要避重就轻。你怎不说陈吉为何设伏于你?”
方想笑道:“好,陈长老算是承认陈吉设伏了,对吧!”
陈慈冷笑道:“是又怎样……”
“可你刚刚的陈词,说的是追击!”方想没待她说完,直接打断道:“设伏与追击,虽只两字之差,但所表之义却天差地远。
吾等正常离开,离开之时哈晓蛛还曾送别吾等至山门。而你把设伏说成追击,就好像吾等是逃离贵宗似的!
不过,此等偷换概念,颠倒是非之举吾倒也并不惊讶,因为这正是你陈氏之一贯作为,就如那日陈吉构陷加德一般无二。”
“你……”陈慈怒气丛生,却一时想不到辩驳之辞。
袁客礼淡然一笑道:“方想,让陈长老说完。”
方想轻笑不语,抬手向陈慈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慈一甩衣袖,面色不善道:“论牙尖嘴利吾不如你。但是你怎不提缘由?你擅自签走吾宗瑞兽之事怎地只字不提?”
方想心下不由暗笑。
问得好!早就在这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