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殊离话里透着痛苦,道:“大哥,刚才马车突然停下来,我的脚扭到了,本来想等你解决事情再去看大夫,可是道长一味噜嗦恐吓,我的脚都疼死了。”
这小家伙说痛就痛,装得颇有那么一回事。
外头的人不见她容貌,只闻她娇脆的声音,好象可怜兮兮的,善良的百姓自然都同情殊离了。
卫殊离知道占了上风,加紧道:“大哥,我看这一幕根本是道长演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敲诈银子,你看,不远处的巷子口还有二个跟他打扮得一模一样的人在接应哩,我看连道士的身份都是假的。”
众人闻言寻去,果然有一大一小二道士在那里盯梢,不禁信了一半,却也奇怪殊离在车里怎能看清一切?
卫殊离自然不会说出帘子有秘密,又开始叫着脚痛,连楚不休都以为她真的在痛。
老道见势不对,大声道:“贫道被你们撞伤,难道有假?”
卫殊离再也忍不住”咭”的笑出来,道:“道长那儿被撞伤,怎地还有力气在这里大声嚷嚷?”
老道顿时住口,人群中有的暗自窃笑,知道再难威风,顿足道:“好好好,你们恃强凌人,贫道自认倒霉便是。”
说着便待离开,楚不休示意战平给他些银两,道:“道长受了惊吓,买些水酒压压惊吧!”
老道银子有了,面子也有了,摸着鼻子走了。
楚不休上车,道:“你的脚踝扭伤,快给我看看。”
露出天真顽皮之色,卫殊离笑道:“骗人的啦,不然那老道会得寸进尺。”
莞尔一笑,楚不休点点她小鼻子,道:“小鬼头,又捉弄人了。”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次用得好,堵住那老道的叫嚣。”
卫殊离难得恶作剧受楚不休赞美,不禁得意万分,老毛病又犯,乱卖关子:“那老道之所以心虚,是为了什么?”
楚不休想也不想的道:“一大一小二道人必真跟他相识,被你胡乱说对了,怕露出马脚,于是急着想走,等待另一个目标。”
卫殊离拍掌道:“大哥真聪明,但有一点你不知,那一大一小二道士曾着了我的道儿,在街头以木炭变银子的戏法骗人,让我撞破,所以我一看就认出来了。”
楚不休少不得又称赞她二句,这小淘气一生大概很少受人赞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甜丝丝的道:“难得受大哥称赞,我今天特别高兴。”
她就是这么天真的人,永远把快乐表现出来。
楚不休也感染她的愉快,笑道:“你这么乖巧,到下一个堂口,我不必换骑马了。”
眨眨大眼,卫殊离知道楚不休指的是什么,道:“大当家不愧是大当家,真沉得住气,我真是甘拜下风。”
眉梢子一扬,楚不休:“小家伙你不服气?”
卫殊离嘟声道:“服气呀,纵然心里不大舒服,也只有憋着了。”
楚不休闭上双目养神,顺口说一句:“就当作是一种磨练吧!”
卫殊离撅起嘴,但见楚不休面有疲色,就不好意思再打扰,只有强迫自己相信大哥一切都是为她好。
它可得意了,又跑出来取笑道:“哈哈,在外头可以胡作非为,遇见你大哥,不但变回女儿身,还乖得像只小猫,喵喵,好可笑喔!
十足小人得志!
总比你没得神气来得强。
你神气?那想个法子套出大哥的话,如何?
各人自扫门前雪,恕我不助纣为虐。
算了吧,小人嘴脸,说穿了是你无能为力。
我不似你爱自寻烦恼,想想你大哥平日作风,可以说的他自然会说,打定主意不告诉你,任你撒娇耍赖也没用。
这就是大哥最不可爱的地方。
是最可爱的地方,表示他有原则,不会一味宠溺你,免得你爬上天了,要知道你不被管是不会乖的。
这事这么机密?可恶!
没办法,坏小子,你平常给人的印象太差了,人家随时随地要防范你恶作剧,是很累的哪!
你怎地老是替别人说话,别忘了我俩是一体。
这是我最倒霉的事,跟着你这专门不做好事的小鬼,不知情的人也道我是邪门左道,真是天黑的冤枉,其实大爷我思想纯正,心地善良,全是你……
停——上梁不正下梁歪,谁也别说谁不对。
随你,反正麻烦是你,我是逍遥散仙。
哼,谅你也想不出好主意。
殊离,死心吧,何必为这种将来一定会知道答案的事费精神,找些儿别事戏耍,才是快乐的人生。
耶,对啊,大哥说是为我下江南,那自然会告诉我真相,我还是找别的玩。
总算开窍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少神气!
喝,敢情你不领情?也罢,不跟弱女子一般见识,再免费送一个建议——乖一点,以防你大哥来个总算帐!”
“殊离,你又胡乱想些儿什么?”
楚不休睁眼见殊离神色古怪,忽嗔忽喜,即知她又在胡思乱想,才有此一问。
卫殊离一本正经道:“大哥希望我是懂事的孩子,所以殊离决定自己照顾自己,大哥可以放手去做该做的事情。”
楚不休不由得一楞,有些奇怪,又有点惊奇,他不明白什么原因使殊离突然这么懂事。
“真的?”眼中闪着戏谑的意味。
卫殊离嘟声道:“大哥那什么眼神嘛,对殊离太没信心了。”
哈哈一笑,楚不休喃喃自语:“对你,不知何时我才能放心?”
卫殊离故作不闻,神色愉悦的望向外头,马车已驶向镇郊,可以望见远处一畦畦的田地,稻苗都已下秧,一群农村小孩赤脚跟在父母身后,在田里捉虫捉青蛙玩耍,嘻笑奔跑,好不悠哉快乐;江湖险恶、官场之事,对他们来说都太遥远了,赤足于田野间为农事忙碌,是最大的满足。
卫殊离直楞楞的瞧着,突然高声叫:“停车!”
马车闻声而止,楚不休奇道:“什么事?”
指着外头,卫殊离兴奋道:“捉青蛙好象很好玩,我也想跟他们玩。”
楚不休一听差点昏倒,原以为她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却是想学田野孩童捉青蛙戏耍,但是他很了解殊离的玩性,只有温言规劝:“那是什么男孩子的游戏,你已经不是了。”
撇撇嘴,卫殊离不服道:“我要玩,大哥,给我玩一次嘛!”
楚不休叱道:“殊离,不要太任性;战平,上路!”
卫殊离望着外面,那些无忧玩耍的小孩离她愈来愈远,不由得嘟起嘴,要哭不哭的。
楚不休把一切都看入眼里,却硬起心肠不理,只因他虽然疼爱殊离,却不愿宠坏她,以后可管束不住。
卫殊离赌气不语,楚不休自然沉默,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马车辗过道路的声音,回荡于寂寥的天地。“师父,您说魁首正在此地?”
得到七个面具的阴武,正欲打道回京城,把面具送给殊离,不料方自如欲阻止他往,二人就在南京待了下来。
至于他如何从盗墓者手中得到七个面具?
哈!大家心知肚明。
方自如检视纸面具,边道:“瓢把子正打道向南京来,殊离自然会跟着,把这鬼玩意儿送他正恰当。”
除武高兴笑道:“师父真了解徒儿,我委实怕透了殊离的恶作剧,真不懂他打那儿想出那许多鬼主意,现在只好学得聪明些,自动找新鲜东西塞给他,他就没空闲整人了。”
侠盗方自如忍不住笑,道:“看来我的宝贝徒弟也被整怕了。”
阴武一笑,道:“如果有大当家陪着最好,殊离乖得像小猫。”
方自如哈哈笑道:“这叫一物克一物,否则天下岂不大乱。”
阴武转变话题:“师父,大当家的知道咱们在等他么?殊离被找着了么?”
方自如兴致勃勃的道:“为师已在分支堂口联络过,瓢把子一到就会来相会;至于那小麻烦,瓢把子早知他的形踪,只是放任他玩。”
阴武道:“唉,他都是被宠坏的。”
方自如不以为然道:“谁叫瓢把子跟他一见就投缘,幸亏瓢把子自制力强,尚管得住他。”
陡地,阴武担心的问道:“以后呢?”
不明所以,方自如道:“什么以后?”
摸摸鼻子,阴武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殊离是女儿身的事啊!”
方自如道:“这事没人敢插手,瓢把子的主意谁也猜不着,不过,有点可以肯定,咱师徒俩有一杯喜酒喝。”
阴武有点迫不及待的道:“最好快点,然后大当家把殊离关在闺房里,等闲不许出门,咱可天下太平了。”
“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怕隔墙有耳。”
一声娇脆的声音传来,殊离一袭白衣裙,一脸不太高兴的走进来,嗔道:“方才你说『最好快点』,是什么快点?”
方自如和阴武差些儿看傻了眼,以偷儿辈特有”贼眼”以审视珍奇的目力看着殊离,也为她的美丽倒吸口气。
卫殊离被看得不自在,毕竟养尊处优已惯,自有一娇气与威仪,冷哼一声打醒他帅徒俩,怒道:“你们又把我当古董来看,早知道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