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娘娘,”那婢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可想起自家小姐吩咐的,饶是再胆怯也只能硬着头皮,双手伏地,重重的磕了头,这才抽抽噎噎道:“我家姑娘自小有哮喘,此时却是极容易发作的,因此每日需按时服药。但迟迟未见到我家姑娘差人来,这才央了宫女姐姐,可仍是找不到我家小姐,这才着急了,奴婢该死!并非有意冒犯娘娘凤驾。”
皇后听罢,额角隐隐直跳,但凭她在宫中多年,什么也没过?这后面怕还有更大的事。
但毕竟是皇后,抬眉之间便稳下了心绪,倒趁得那婢子的哭闹紧张着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微蹙的眉间缓缓展开,勾起唇角,又是一派雍容自在,“既是如此,速速去寻韩家姑娘,她今日既在本宫的碧水苑,断不能让她有些许闪失。”否则事关前朝,亦不好交代。
便让那婢子立在一旁,内侍和宫婢们速速去寻。
“皇后娘娘不必着急,今日为了防旁的心思生出枝节,碧水苑内所有伺候的皆是内侍与宫婢,各府中的仆从皆候在殿外,纵使有些歪心思也没处使。”柳可嫣手捧着热茶,恭恭敬敬的递到皇后手边,比起其他人来,与皇后之间多了几分亲近。“许是韩姑娘被景色所迷,一时忘了时辰。”
柳可嫣是太子太傅独女,在一众贵女之中算是与太子最为熟悉的,昔日太傅教导太子之时,柳可嫣时不时的在皇后的绛鸾宫玩耍,也算是被皇后看着长大,很是得皇后的喜爱。
“也是,韩姑娘年纪轻,许是在哪里一时迷了眼,也有常有的。”皇后的接过柳可嫣手中的茶水,瞧了眼,忽而笑道:“怎么今日穿得这样素净?”
“爹爹素来节俭,亦不许臣女打扮的过分。”
“柳大人也真是的,姑娘家这样如花的年纪,本就应好好打扮才是。”皇后笑着摇了摇头,顺手将发间的碧玉玲珑簪取了下来。
众人又羡又妒的看着皇后将那只簪子戴在柳可嫣发间,本来大家地位都差不多,可便是皇后这一个动作,便将众女与柳可嫣拉开十万八千里。
一时间心思各异,有退却的,有不甘的,有的波澜不惊,有的眉目舒展,有的浅笑敛眸,倒是好看极了。
“柳太傅乃太子太傅,柳家乃纯臣,又无实权,不结党派,陛下亦对柳大人赞誉有加,皇后娘娘对柳可嫣另眼相待并不奇怪,保不齐早已定下了太子妃人选。”
“那这么说我们岂不是陪着做戏?”
“做戏又如何?若能得娘娘一二分赞许,于家中父兄亦有利,再者说着了,嫁入皇室以后还得大度的善待夫君的三宫六院,还不如当一府主母,说不得还能得夫君一心一意,岂不快哉?”
“是啊,莫说后妃,就是太子东宫,哪里是那么好待的?正妃、侧妃还有数不过来的姬妾,操不完的心,日日争斗,有什么好?且今日来的都是家世优越的,其中不乏青年才俊,谁知他们又不会平步青云呢?何必只盯着太子?”
“是这样的话,但即便是家世优越,又哪里比得上天家尊贵?依我看,还是太子组好。”
一时间众人耳语不断,虽不敢直视皇后娘娘,却有几道目光落在的柳可嫣的身上,也不知为何,瞧着此刻的柳可嫣却有了几分尊贵与睥睨之气。
众人小声议论,一边又猜测着这韩姑娘又是去了哪里。有人觉得这韩大人并非达官显贵,韩姑娘也必定是小家子气,定是乱跑跑丢了。却有人觉得这韩安茹又不是未长大的幼童,怎能不知个轻重?保不齐今日之后,这都城之内便又多了个茶余饭后可磕牙打趣的话题也说不定。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看戏多余担心之际,“娘娘,找到了。”宫婢匆匆而来,“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皇后眉梢一跳,笑了笑,“定是韩姑娘哮喘发作了不是?”见那宫婢一愣,连连点头,皇后立即吩咐道:“还不快去请御医,你,遂本宫一起去。”看了眼那韩府的婢子,随后又对众人道:“本宫去看看韩姑娘,诸位自便。”
“请皇后娘娘无虞,我等在此恭候。”众人极有眼色的向皇后行礼,皇后点点头,命人开了宴席,便让身边的李嬷嬷和周嬷嬷带着一众宫婢留下来照看,这才带着人离开。
兰汀阁
萧允昭身着四爪龙纹白袍,拇指带着一枚黑玉扳指,端起茶在鼻下悠悠的闻了闻,勾了勾唇,这茶香果然不不如扳指上残留的香气醉人。
幽深的眸子一眯,看着跪在地上衣衫被扯开、瑟瑟发抖的韩安茹,又看看躺在她身边已没了生息的宫婢,“人如何了?”
“回殿下,药效已经退去,应该很快会醒来。”
“去将人带来。”萧允昭刚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步履匆匆,速速起身行礼,“母后。”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扫了一眼,便坐在了主位之上,“好好的百花宴竟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启禀母后,儿臣已经查明,是有人用了媚药,这宫婢受辱之后便羞愤的跳湖自尽了。”
“荒唐!皇宫之内哪来的这脏东西!”皇后一拍案几,目光便定在了韩安茹的身上,严肃的嗓音带着丝丝冷意,“韩姑娘,你说说吧。”
“臣女不知、臣女不知,皇后娘娘恕罪。”韩安茹此刻的惊恐遮也遮不住,但不知道事情怎么成了这样?
本想着要看看宫落云如何被羞辱,谁知、谁知自己竟被牵扯了进来。那宫落云似乎是没事?对比自己的凄惨,心中便更恨了!
正在此时,忽有男子脚步匆匆而来,一下就跪在了皇后与太子面前,“娘娘恕罪,殿下恕罪,臣实在冤枉,请娘娘、殿下明察。”
“你是·······”皇后看了他许久,实在不知是谁。
“母后,您本是给承嘉侯府下的帖子,可世子恰恰被儿臣派了出去,所以便让二公子霍长风前来。”
皇后点了点头,“霍长风,你可知道皇宫内的女人,哪怕只是宫婢,也是皇上的人,你好大的胆子!”
“微臣不敢!”霍长风再次深深一拜,“微臣本就是庶出,以往在府中本就是谨小慎微,父母母亲也是严厉教导,一直紧守理法。今日母亲给了机会让微臣来参加着百花宴,微臣更是诚惶诚恐,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实在是被人暗害。还请娘娘、殿下明察!”
皇后看着霍长风满脸的诚惶诚恐,轻哼一声,也并不觉得这人就色胆包天至此。“韩安茹,你又是怎么回事?说说吧。”
“我、我·······”韩安茹心中忐忑,她方才避闪不及险些被辱,可若说出来,岂不是得嫁给这个庶子?可若不说·······便只能凭白吃了这哑巴亏?
“娘娘,微臣好像是接了韩姑娘的帕子擦了擦汗,这才迷了心智,还请娘娘明察!”
“胡说!明明是你见色起意!”韩安茹惊慌的伏地不起,“娘娘,我一闺中女子怎能识得这样的东西?定是他栽赃!”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霍公子即便要洗脱罪名,又何必冤枉我?那便将那东西拿出来,请御医查验,否则,怎能如此辱我清白!”
霍长风在身上摸了摸,本来那时候他已经被迷了心智,衣衫散乱,那帕子早不知哪儿去了,如今如何能拿得出来?
韩安茹见霍长风一脸的无措,眸中暗喜,便更加有了底气。
“娘娘,我们家小姐自小养在闺阁,那样的东西别说弄不来,更是听都没听过,小姐如今尚未出阁便惹来这样的祸事,若不还小姐清白,以后该如何做人?”那婢子也跪在自家小姐身边,苦苦恳求着。
萧允昭看了半天的梨花带雨、你来我往,又想起在他怀中哭得可怜的人儿,心中一动,差不多也没了兴致。“还是孤来说吧。夏信,将东西拿上来。”
夏信立刻将托盘捧了上来,上面是一只白色瓷瓶,还有一块平平无奇的白色丝帕,没有绣任何东西,更未有女子闺名,“启禀娘娘,太医方才查验过,上面确沾有欢好之药,分量还不少。”
“对,就是这帕子。”霍长风扫了一眼,便急急的道。
“可这并非臣女的。”韩安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自己的丝帕,“请娘娘明鉴,臣女所用丝帕皆绣着一朵蝴蝶兰,且这样的帕子,这样粗糙的做工,哪里是臣女会用的?”
皇后看了一眼,确实,那丝帕太过普通,一般官宦人家的家眷是绝不会用的。
“这也简单。”萧允昭一笑,目光从帕子上转移到韩安茹的身上,“这帕子若真是韩姑娘给霍长风的,那必定会沾染药粉,韩姑娘可愿一验?”
萧允昭话音未落,韩安茹便白了脸色,泛白的唇瓣忍不住发起抖来,“臣女、臣女并未做过,为何要验!”
“既没做过,那便验一验,也好还你清白。”皇后眉目冷凝,哪里容得她狡辩,一挥手,几名内侍将她制住,很快便有女医前来,在她的衣裙上细细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