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又愿意同他讲,大概是因为在降鸾宫前,明知那是皇后的意思,却仍执意护着她。
又或许是因他半夜闯进她的沁云殿,不是斥责她私自拿掉孩子,而是用被子紧紧裹住她斥责不该受寒。
又也许是腊八节那日,他抱住她告诉孩子不想要就不要······
点点滴滴汇聚成热气氤氲的泉水,饶是再硬的心也软了下来。
这样好的夫君,她不忍辜负。却也不能辜负九泉之下的爹娘······
两权相衡,终是无法取舍。
萧允昭垂眸看着那只虚虚扶在他上臂的手缓缓的抓紧了他,还未来得及抬起眼皮,急切的开口,仍带着几分游移,“从此以后,臣妾将殿下当成夫君好不好?”
眉心一跳,望进她氤氲中带着难掩脆弱的眸子,萧允昭只觉得五官都僵硬了起来,“那你以前把孤当什么?”
宫落云心中一空,眼眸垂下片刻,才又缓缓扬起,“主······主君。”看着萧允昭的眉瞬间打成结,立刻急切道:“你、你我那样的情形,我从未想到你真的会将我当成妻子,所以便想着太子妃也好、姬妾也好,做好分内之事,伺候好你,殿下为君,臣妾为臣,如此便好。待你来日······也从不敢肖想后位,到时,殿下立你喜欢的女子就好······”
萧允昭胸口起伏的剧烈,疼的难受!一时间倒不知该责骂还是该开心,“成婚以来,孤是如何对你的?那些姬妾,孤是一个没碰,那孩子你打掉了,孤也随你,不过说了几句重话连处罚也不曾,你竟然从未将孤当成你丈夫?所以孩子的事,你是只字不提?”
“不是的。”宫落云只是摇摇头,“孩子的事,我是真的不想叫殿下跟着伤心。”眼见萧允昭眸中厉色渐浓,只好轻抚着他的胸口,“殿下既然知道了臣妾爹娘的事,也该明白为何臣妾不能以夫君相待。可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殿下待云儿的点点滴滴云儿岂能无知无觉,自然也想同殿下好好的在一起,就如以前那般。只是······若真如以前那样,亦无颜面对爹娘!”
萧允昭闭起眼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和云儿,好似走进了一个死结,除了日复一日的自苦,再也找不到别的出路。
环着她的手臂刚泄了几分力道,才听她道:“虽然云儿不能将心给殿下,但云儿待殿下好好不好?”
萧允昭一愣,不爱他却要对他好?“为什么?”薄唇微动,好半晌才又道:“若是要尽臣子之责,那还是免了。”
“自然不是!”宫落云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因为宫落云想对萧允昭好,只此而已。”明知不该称他的名讳的,可宫落云却忍不住告诉他,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殿下,不是因为什么臣子之责,只是因为他是萧允昭,而她是宫落云。
她是真的想对他好罢了!
自小到大遇任何事,都从未让他茫然过。只是宫落云这一番话,倒叫他费尽心思思索了许久。
这才唇角一勾,似是有什么清明了起来,收紧了手臂,“云儿虽为女子,可也是太子妃,当为女子表率,既然出口,便不能出尔反尔。”
“嗯。”宫落云点点头,“除了不爱殿下,云儿什么都可以给殿下。”
萧允昭心里忍不住撇了撇嘴,不爱不爱,怎么说的如此顺口!连个磕绊都不打······
“孤什么都不要,只要云儿好好的陪在孤身边。”稍一弯身,单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萧允昭眉目柔和,看着她面上泛着淡淡的粉色,心中荡漾,连带着鼻息都沉了些,“孤有多久没没好好吻你了?”
宫落云很是乖巧的捧住他的脸,送上了自己的唇,“殿下······”
“哗啦”一声,桌案上的东西被尽数扫落。
幸而是冬日,身上的衣衫垫在身下尚可,宫落云眉间皱起,圆润的指甲忍不住深深陷入萧允昭的肩背中。
屋内的地龙散发着汩汩热力,自萧允昭额上的汗珠亦与她的细汗混在一起。
凌乱的衣衫随意的扔在书房,地上批完的和未批阅的奏折散了一地,椅子上还半吊不吊的挂着两件寝衣。
两只小臂般粗细的桌腿不住的杵着地面,“哐当哐当”的声音,一大半都融进了厚厚的毯子中。
侧殿的寝室,宫落云被萧允昭搂在怀中,面上是诱人的瑰色。
“孤不该冲动的。”萧允昭不住的吻着她的额,大掌却忍不住在她身上游移,“还受得住吗?”
害羞的将脸埋入萧允昭的胸口,“太医这些日子调理得很好,应是无碍的。”今日本想着跟他解释清楚,却没想到他们竟能荒唐至此。
“晚上叫太医再给你瞧瞧。”
“这如何使得?”宫落云推了推萧允昭,一想到竟为了这事儿宣太医,就更加抬不起头来。
“不准你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握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腰胯上,意犹未尽的吻着她的唇,“孤虽然想要云儿,可也不急于一时。”
二人又稍微玩闹了会儿,便换来了宫婢为他们更衣洗漱,又将书房收拾的干净得体,这才退下。
“这是什么?”宫落云坐在萧允昭怀中,看着他将一个卷轴展开,里面密密麻麻的皆是名字,男孩儿女孩儿的都有。
“你我成婚之初孤便想着咱们的孩子以后该起什么名儿才好。”轻轻一叹,“那孩子虽与咱们无缘分尚浅,但应有个名儿,只是不知道是男是女。”
“殿下,云儿实在不该······”宫落云垂眸,揽住萧允昭的脖子,心中一拧一拧的疼。
“除了在床上,孤可不想让你哭。”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上,“咱们好好给孩子选个名字,或有一日,他能回来呢?”
宫落云点点头,同他一起,细细的看着。
萧允昭稍移目光,瞧着她过分认真的侧脸,忍不住收紧了手臂,轻声在她耳边道:“他会回来的。”
宫落云心神一晃,偏头回视着萧允昭的眼眸,点了点头,“嗯。”
最后宫落云与萧允昭为孩子起名语安,只愿他来世安宁。
······
“殿下······小心些······”宫落云按住萧允昭拿着刻刀的手,即便担心他划伤了自己的手,但终究没有说出劝阻的话。
他们的孩子,尚来不及给他最好的,如今也只能为他做这些。
他们不知孩子到底是哪一天有的,而他们的孩子也终究是没有生辰,萧允昭只能将她诊出有孕那一日当做孩子的生辰。
宫落云看着萧允昭隐忍的眸子,泪滴再也忍不住,“滴答滴答”打湿了牌位。“对不起······阿昭······”
展臂将她搂在怀里,只觉得手中的刻刀无比冰冷,牌位亦刺得他手疼,轻吻着她的额头,“语安会回来的。”
宫落云点点头,“让太医为臣妾好好调理身子,到那时,咱们再要一个吧?”不断溢出眼角的泪珠儿在萧允昭身上氲出斑驳的痕迹,宫落云与他一起握住那块牌位,“到时,臣妾一定会保护好孩子的。”
“好。”萧允昭良久才将目光从孩子的牌位上移开,搂紧了她。
二人一同将孩子的牌位供奉在云瑶殿,那一晚,萧允昭和宫落云从云瑶殿出来后,哪儿也没去,直接宿在了沁云殿。
这件事情,在二人回到沁云殿后不到半炷香就传遍了东宫。
沁云殿的人自然是无比欢喜,仿佛一瞬间又有了底气,谢嬷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吩咐人仔细伺候着。
当晚,太医便被宣进了沁云殿。
宫落云缩在萧允昭怀里,一张脸羞得通红,根本就不敢去听太医说了些什么。
只是太医走后,萧允昭又将她按在帐中,狠狠宠幸了一次,才算作罢。
隔日,东宫的所有嫔妃皆被召到沁云殿,见到被五花大绑的绿衣和红菱,面上倒是精彩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