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上官玉的问题,盖文的咳嗽声顿时大了起来。
卡娜连忙站起身来,又是倒水又是抚背,好一会儿才稳定住他的情况。
恰好此时,几个服务员将餐品送了过来,卡娜打着圆场道:
“盖文今天上午的状态不太好,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边吃边聊吧?”
上官玉扫视着盖文因为咳嗽,而微微涨红的脸,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餐厅的口味只能说还不错,至少比起昨晚的宴会差得远了,但是每一盘都独具匠心,造型前卫,倒是让在座的几位都大饱了眼福。
主菜是嫩滑柔软的香煎三文鱼,卡娜还特地选了一瓶白葡萄酒用来佐餐,几人倒也算得上气氛融洽。
当然了,盖文面前的不是葡萄酒,而是特别调制的饮料。
据卡娜介绍,是专门请了医生开的方子,添加了不少对他身体有好处的东西。
说来也是神奇,盖文喝了几口之后,咳嗽的情况就好多了,就连神态都放松了一些,显得没有那么阴郁了。
上官玉轻轻嗅了嗅,若有所思地移开了目光。
江浸月吃了两口便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拭了拭嘴角。
“我最喜欢的作品是《月光下的普罗米修斯》,没想到盖文先生对人体结构竟然有如此造诣,想必是下了不少苦功夫。
盖文先生,介不介意分享一下你的创作历程呢?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画出这幅画来的呢?”
江浸月早就按耐不住了,于是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用叫我先生,直接唤我名字就好。”
盖文又喝了一口饮料,平静地回答:
“宗教题材一向都是热门,投资商们投资的热点,所以我也算是投其所好,画了这一幅画。
至于您说的人体结构,古往今来,有那么多可以参考的画作,我画得准确也不足为奇。但是对于人体结构我也只是纸上谈兵,并不能下了苦功。”
“是这样吗?”
江浸月脸上看不出是相信了,还是没有相信。
“当然是这样的。”
盖文双眼直视过来,眼神没有丝毫回避,寸步不让。
江浸月不再说话,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上官玉冷眼看着两人打着机锋,心中有了些思量。
盖文看着阴郁瘦弱,一副不善与人打交道的模样,但说话行事其实颇有章程,三言两语就把江浸月的问题挡了回去。
这也可以理解,作为大火的新生代画家,每次办画展都会吸引不少顾客、品鉴师和经纪人。
如果真的不通人情世故,只怕他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又怎么能生存到现在呢?
难不成,靠他那个看人下菜的妹妹吗?
上官玉微微一笑,看向卡娜。
“卡娜,刚刚看你哥哥的动作很熟练,可真是一个好妹妹。我认识的年轻人中,已经很少有像你这样,体贴家人的女孩子了。”
卡娜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也不算什么,盖文从小就护着我,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我用。现在他身体不好,我反过来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你并没有把哥哥对你的好,当做是应该的,还想着要报答他,这让我更佩服你了。”
上官玉举起酒杯,笑着向卡娜的方位送去。
“来,这一杯敬你,也敬你们的手足情深。”
即使是心甘情愿的,但如果有人能肯定自己的付出,那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卡娜连忙举起酒杯,“谢谢你的夸奖,还有之前我不知道你……对你的态度着实有些欠佳,但你还不计前嫌。这一杯应该我敬你才对。”
说完,她将半杯白葡萄酒一口气喝完,被这浓郁的单宁味道一冲,脸瞬间红了一半。
上官玉浅尝辄止便放下酒杯。
她拿起酒瓶走到卡娜身旁,又倒上了半杯,温和地嘱咐:
“这葡萄酒可不兴喝这么快,接下来你可得慢点喝,可别喝醉了。”
“卡娜……”
盖文刚想说两句,另一旁的奥菲斯便开口,将他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过去。
“对了盖文,之前我对你好几幅作品都有兴趣,正好见到你想和你探讨一下。”
“你想探讨什么?”
“我之前注意到有一幅名叫《佛罗伦萨无冕之王》的作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画的是利奥十世吧?”
利奥十世的名字是乔瓦尼。
他是佛罗伦萨历史上的第一位教皇,也是美第奇家族的第一位教皇,还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最后一位教皇。
盖文看奥菲斯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上下打量着奥菲斯,“先生对教派也有所涉猎?”
奥菲斯笑容开朗地解释:
“小有所得而已。我小时候,曾经在一本书上翻到乔瓦尼的事迹,觉得很感兴趣,还缠着家里的长辈讲了好一段时间他的故事。所以一看这名字,我便想起了他。”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当时佛罗伦萨的所有人,都认为建成大教堂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只有乔瓦尼依旧坚持,并且最终带领着人们实现了这个梦想。
这幅画很有收藏价值,而我家长辈恰好也很痴迷文艺复兴时期,所以不知道盖文你能不能割爱?”
盖文画画,一方面自然是热爱绘画、追求艺术;另一方面,这也是他赖以生存的手段。
现在有人主动想要买画,他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更何况从盖文的内心深处,这幅画画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卖钱。
真正让他投入感情的,只有那三幅最佳作品而已。
一方有心卖,一方有心买,很快奥菲斯便和盖文达成了交易。
眼见又有一大笔钱入账,盖文的眉宇舒展了一些,“如果不是因为我身体不好,现在一定要好好和你喝一杯。”
“喝不喝酒是其次,咱们聊得开心才最重要。”
奥菲斯摆摆手,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之前,我们在参观《蓝》的时候,被那层层叠叠的蓝色惊艳到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到底用的是什么颜料?”
盖文低头,整理了一下膝盖上的毯子,“也没什么,我买了一批钻石全部磨成粉,加到了颜料里。所以这幅画在灯光下,会折射出不同的光线来。”
“原来如此!”
奥菲斯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手,身体前倾地追问:
“那么另外两幅,黑和红,其中又有什么奥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