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区到郊区别墅有一段长长的山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山壁。
从这边走的车基本很少,而且现在这个天气还有些雾气。
山路蜿蜒崎岖,好在修的还算宽敞,安悠蓝的车技也不错,一路上还可以看一看远处的山雾。
突然,安悠蓝脸色一变,脚下的刹车怎么踩都没了作用。
她尝试了好几遍,都无法控制车速,反而在一次次的下坡中,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
情况很危急,此时的安悠蓝只想着怎么自救。
正好放在前面的手机响了,她只能按住方向盘上的接通键。
“蓝蓝!”
是傅泽亦。
“傅泽亦,你先听我说,我现在在从市区怀阳路岔路口往郊区北的方向,在山路上,我的刹车失了灵,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尽快过来。”
她现在只能朝他求助,就算自己出了车祸,也能被第一时间救起,不至于没了命。
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傅泽亦不敢挂电话,他快速地开着车,以最快的速度朝这边开。
“蓝蓝,你一定要掌握好方向盘,如果速度下降了,你试试朝崖壁这边撞一撞,也许车子会停下。”
安悠蓝的手心冒着汗,心里也极度紧张。
但是她还是想尝试傅泽亦的方式,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车子的速度根本降不下来,如果贸然撞上去,只怕自己会被挤成肉饼。
傅泽亦从来没有这么心急如焚过,脑海里甚至已经闪出安悠蓝发生车祸的画面。
他只能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不断地踩紧油门。
“蓝蓝,一定不能随车掉下悬崖,那样就真的没有救了。”
他不知道那里的路是什么情况,但是他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
他知道她很聪明,一定会想办法保住命。
是啊,不能掉下悬崖,不能就这么撞上去。
想着,安悠蓝快速地解开安全带。
再后来,从手机里传来的是撞击声,噼里啪啦,连续好几秒,接着是沉默。
“蓝蓝,蓝蓝!”
傅泽亦的声音已经沙哑,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
陆翕在陆皇开会,突然觉得心脏抽动一下,伴随着剧烈的撕扯感,他皱着眉头捂住心脏,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慕第一时间发现了总裁的不适,他俯下身子,低声问道:“陆总,需要暂停会议吗?”
陆翕摇了摇头,深呼了一口气,又端坐着听员工的汇报。
“事情办成功了吗?”
女人站在楼顶,遥望着脚下的曲城,眸子里尽是狠厉。
“应该是成功了,不过我们还是没有跟上她的车。如果出了事故,相信很快就会被发现的,您再耐心等等。”
上午十一点,最新新闻发布了山路的车祸。
视频中一辆黑色车被烧得面目全非,浓烟滚滚,记者介绍附近并没有发生幸存者,恐怕驾驶者的幸存机会非常小。
交警分析大概是早上的雾比较重,车速太快,遇到转弯时来不及反应,才酿成此祸。
很快,江慕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
“你好,是陆先生吗?”
江慕看了一眼还在会议室的陆总,连声答应。
“我是陆总的助理,您是?”
“我这边是曲城警察局,陆先生的车子发生了车祸,请问是本人在开吗?”
江慕怔住,快速在脑海里想到了什么事情。
“您说的是哪辆车?”江慕的声音有些发抖,说话时差点打结。
“曲AY8899,是本人在开吗?”
江慕整个身体僵住,他迅速地转头看到陆总还在认真地听着汇报,他马上转过身背对着会议室。
“请问驾驶者还好吗?”
“车子烧毁的非常严重,如果人在车上基本没有生存的可能,我们在附近也没有发现生存者迹象。”
江慕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问什么。
“你好,如果认识车主,还请到警局来做个记录。”
江慕挂了电话,急忙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他渴望听到那声清冷的回答。
然而根本无法接通,他拨打了十几个,全都了无音讯。
最后,他打通了阿成的电话,原来他也没有等到安悠蓝。
他不敢确认她还在不在,也不敢对陆总隐瞒,他知道一旦陆总追究起来,自己恐怕命不久矣。
江慕急匆匆地打开会议室的门,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径直走到陆翕的身边。
“陆总,曲城那边的消息,安小姐的车出车祸了。”
陆翕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站起身从江慕的手中拿走电话,吩咐了一旁的负责人,快速出了会议室。
他像往常一样拨打那个电话,始终无法接听。
“陆总,我打过了,一直联系不上。而且阿成说安小姐早上是说去郊区别墅的。”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陆翕压低嗓子,声音里的烦躁和怒火不断升级。
“陆总,我的意思是现在还没有确定,我现在马上让人去找安小姐!”
陆翕哪里等得了,他恨不得马上飞过去。
也许又是谁把她引到了什么地方,也许又是什么阴谋。
总之,我总能找到她的。
陆翕一遍一遍在心里想着,又一遍一遍地催促着薄欢。
然而结果还是一样,她确实驾驶了这辆车,朝郊区别墅的方向开去了。
到达现场时已经是下午一点,车已经被警察局带了回去,只留下烧焦的,黑漆漆的一片。
有警员走过来,“请问是陆先生吗?”
警员把一个透明带递到跟前,里面是一条蓝宝石项链,上面有些许黑色物质。
“这是在车里找到的,请问您认识吗?”
陆翕感觉周围的山石剧烈崩塌,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模糊,只有那颗蓝宝石还闪着明亮的光辉,刺得他的眼睛睁不开。
江慕在旁边和警员说着什么,宝石被放到了自己手里,陆翕却觉得异常冰冷。
耳朵里的轰鸣声越来越重,感觉身体却变得非常沉重,然而皮肤的感受却逐渐麻木。
陆翕在这一刻失去了视觉,听觉和感官,好似坠入到无尽的深渊里,怎么努力都爬不上来。
“陆总,陆总!”
轰隆声瞬间消失,陆翕的眼神闪了闪,才看清了面前焦急的江慕。
“阿成来了。”
好似又抓住了新的希望,陆翕吞咽着口水,等待这个男人能带来不一样的消息。
然而阿成的脸苍白如死灰,嘴唇都在发抖。
“陆总,今天早上余总有些闹腾,我跟蓝姐说了以后,她就说要过来,可是我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等来她。”
说到这里,阿成又盯着山崖下那一片焦炭,一股巨大的悲痛迅速串到心头,他撇过脸擦了擦脸,又接着说:“我让兄弟们找了几个小时,活的,死的,都没有找到。”
阿成的声音逐渐颤抖起来,有一种无力的苍白感。
“什么死的活的?我没让她死,她就必须活着!”
陆翕咬着牙,声音里有某种奇特的森冷,静默地渗透开来,宛如夜的黑暗在蔓延。
当消息发散开去,曲城的高家,许家,宋家,易家还有傅家都开始寻找安悠蓝的踪迹,他们或多或少认为车里没有她,或许她藏在了别处。
然而就算陆翕动用了上百人,傅家也动用了所有的现代化技术,仍然没有找到安悠蓝。
一个星期以后,连警方也确认了驾驶员遇害,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有陆翕坐在北路别墅里,望着女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不断地抚摸着手中的蓝宝石项链。
也许,真的不应该放她来曲城。
即使做了这么多准备,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危险中,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
怎么这一次就例外了?
怎么可能例外?
“安悠蓝,你说过你的命得给我,所以你肯定还活着。”
只有陆翕相信她还在,相信她一定会回来。
因为她承诺过,一定会把自己的命留给他,她是一个守承诺的人。
陆翕把头埋进手掌里,嗅着那项链上的味道,心里如亿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血管一样。
“求你了,别来这种玩笑。”
陆翕低声呓语,夹着着痛苦和哭腔,他的整个身体都止不住颤抖。
林晓黛呆呆地躺在床上,她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一闭上眼,她的脑海全是自己好朋友的音容笑貌,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趟,心脏一阵一阵地疼得她无法入睡。
她也不相信,那样强大美丽的女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宋司宇没有办法,只能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遍一遍为她擦掉眼泪。
“晓黛,别哭了,再这样下去,你的眼睛真的要废了,安安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宋司宇的心里也泛起阵阵苦涩,他一直待在晓黛身边怕她出事,没有机会去看许秋,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此时的许秋蹲在床边,屋里一片漆黑。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枚戒指,那是十一年前没有送出去的东西,此刻,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再送出去了。
也许,自己早就没了机会。
然而如今,他是彻底找不到机会了。
一开始他也是不相信的,然而一天又一天的了无音讯让他逐渐陷入绝望中,直到连陆翕和傅泽亦的人都没有任何消息,那原本还悬在头上的救命稻草犹如泰山压顶般砸下来,差点让他堕入无尽的深渊中。
他又想起自己十八岁时没日没夜寻找那个女孩的日子,每天都活在失望和希望中,每天都在寻找中一点点陷入泥泞中,无法自拔。
直到那天,他已经确定再也找不到她了,脚上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头栽进冰冷的江水里。
当身体逐渐被江水浸透,一点点下沉时,他竟觉得这样也不错。
原来,自己爱她竟爱的如此彻骨。
那又为何任由自己一点点放弃呢?
甚至为了不让她为难,尽量不去打扰她,如今想来,自己最近见到她的次数少之又少。
后悔吗?
后悔。
如果再给一次机会,他会用尽全力,抛下所有,也要去追她,即使没有好结果,自己也要在她身边看着她。
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男人缓缓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然而那眼里却呆滞无光,只是看一眼,就好像要被那悲痛的漩涡吸进去。
白佩芷站在门外,她不敢离开一步,她一遍一遍敲着门,呼唤着自己的儿子,而屋里的人却始终没有响应。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一条新的信息:事情已经办妥,是否放人?
女人原本焦急不忍的眼里迅速冒出冰冷的杀气,她回复了三个字:丢江里。
一切都已经办妥,只要小秋能挺过这段日子,许家再也没有任何威胁。
康达董事长投江自尽的新闻很快就上了热搜,有人猜测是因为忍受不了网络暴力。
也有人猜测是被情夫抛弃。
许群呆呆地坐在家里,看着新闻上被打捞上来的尸体,那熟悉的脸庞让他心生寒冷,整个身体也在忍不住战栗。
最终,自己仍然没有保下她,就如三十年前一样。
“怎么,心痛?你可以去替她收尸。”白佩芷抱着双臂,满脸鄙夷和嘲笑,还有成功者的得意。
许秋腾地站了起来,他的眸子里突然燃烧起怒火,狠狠地抓住自己爱人的臂膀。
“为什么要这样?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为什么不能留她性命?”
“群哥,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我可没有要她的命?”
许群瞪着面前的女人,五官因为愤怒挤成一团,“白佩芷,在我面前装什么?”
白佩芷一把甩掉男人的手,转身背对着他,眼里的阴鸷和狠厉又多了几分。
“余梦的死是因为你!因为你不知悔改,得寸进尺!安梦,许嘉航都是因为你而死的!许群,你也别在我的面前装好人!”
许群望着面前跟自己同枕共眠多年的女人,这才恍然大悟,一直都是自己纵容她变成这样。
“既然这样,那我们两个都应该去自首。”
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男人的眼里只剩下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