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翕被送上救护车时,高琛义抹了下嘴角的血,眼角挂着肆虐的笑容说:“安小姐,记住你今天的话。”
安悠蓝顿了顿,上了车。
望着救护车消失的地方,高琛义的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嘴角的笑意却没有消失。
江慕赶到医院时,陆翕刚刚被送进抢救室,他慌乱地向安悠蓝询问情况。
“安小姐,陆总怎么样了?”
安悠蓝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脸色让江慕的喘气声瞬间变小,他好似看到了真正的安悠蓝。
“你们不是寸步不离的吗?今天为什么没有在他身边?”
沉闷的声音里藏着一丝责怪和怒火,她的眼里冰冷刺骨。
“晚上陆总觉得没什么事就让我们先回去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江慕低声回答着,心里浮出了微微的惧怕感。
片刻后,安悠蓝垂下头,静静地坐着,没再开口。
半个小时以后,医生从抢救室出来。
“病人没什么大事,一点点脑震荡,现在还在昏迷,观察两天就可以了。”
江慕长呼一口气,还好还好,否则自己就成了陆家的罪人了。
然而安悠蓝的脸色并没有变好,她盯着从抢救室推出来的陆翕,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的睫毛、鼻子和下巴,心里升起一阵一阵的思念和心疼。
江慕看着这一幕,眼里浮现了一丝不解和诧异。
“安小姐,你…”
安悠蓝收起手,轻声说道:“江特助,我有点累了,你能让阿成来接我一下吗?”
这一声江特助打消了江慕的猜测,他点了点头。
如果她真的想起来了什么,绝不会离开还没有苏醒的陆总。
江慕打完电话以后握紧拳头,仔细想了想,绝对是自己看错了。
在车上时,阿成还心有余悸。
“蓝姐,还好你没事,我今天不应该走那么早的。”
“阿成,余总怎么样了?”
安悠蓝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阿成怔住片刻,“余总?您说的哪位余总?”
“余梦!”
阿成一惊,慌忙地踩下了刹车。
“蓝姐,你想起来了?”
“好好开车,再跟我好好讲。”
半年前,安悠蓝的车祸意外轰动了整个曲城,阿成和众人得知消息以后慌了神,好几个人来到现场寻找她的踪迹。
余梦也大为震惊,悲痛不已,她趁机跑了出来,不料就此失踪。
一个星期以后,余梦出现在街道上,具目击证人说她衣衫破烂,精神状态异常,在晃荡不久后,自己走到一辆大卡车前自杀了。
安悠蓝听完已经满眼泪水,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快要嵌进肉里。
“是白佩芷干的吗?”她咬着牙问道。
“是的。”
这样看来自己的意外也跟她脱不了干系,余梦死前肯定遭受了她的凌辱。
自己这一生,全都因为白佩芷和许群变得满目苍夷,所有的痛苦皆是两人所致,如今又还有什么理由心软呢?
“阿成,刚才的话全当没有说,我恢复记忆这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包括陆总吗?”
“包括。”
第二天早上,安悠蓝离开江溪别墅时,陆翕的人拦住了她。
“安小姐,您要去哪里,我们送您?”
安悠蓝冷漠地扫视着四人,喊了一声:“阿成!”
阿成迅速从车里下来,在几人出手想阻止女人时,阿成直接用了武力。
安悠蓝趁机溜进车里,扬长而去,并且直接敲开了许秋在文通的房门。
“许秋哥!”
安悠蓝看见开门的许秋,直接抱住了他的腰,软软的身子贴着男人,让他一瞬间忘了动弹。
“安安,怎么了?”
许秋拍了拍女人的背,柔声问道。
安悠蓝抬起头,满眼心有余悸。
“昨晚我和陆翕回去时遇到一伙人,上来就拿着棍子,陆翕已经受伤去医院了,我很害怕。”
许秋一惊,揽着她的肩,焦急地说:“你有没有受伤?”
安悠蓝摇了摇头,抿唇皱眉,脸上尽是惧怕。
“许秋哥,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回曲城。”
此时白佩芷正好起来,她看着门口的两人,眼里闪过复杂的神情。
“白阿姨,你也在。”
安悠蓝看见女人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了女人的手。
“白阿姨,我昨晚回去又想了想,一定是我做了什么错事,所以你和许叔叔见到我才不高兴,是吗?”
安悠蓝的话让女人心下一沉,“又安,你真的都忘了?”
安悠蓝此时显得更加委屈,她的眼里开始闪着泪花:“白阿姨,如果我做了什么错事,请你原谅我。我肯定不会因为忘记了不认错的。”
许又安本来就是一个知错就改的女孩,在许家人的呵护下,她也保持着天真和美好,和白佩芷的关系也确实不错。
白佩芷眼里的惊愕一闪而过,继而她也笑了笑,“哪有,又安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只是太惊讶了。呐,你许叔叔还在房间选衣服,你进去帮他挑一挑。”
安悠蓝的脸上笑得更加灿烂,她点着头转身就朝卧室走去。
白佩芷到底还是心存怀疑,还是如此恶毒。她知道许群对自己做过那样的事,还让自己去和他单独相处。
也不知道她是在恶心她自己,还是在恶心我?
安悠蓝想着就走到卧室门口,许群正在一排衣服前观望。
“许叔叔?又在为难嘛?”
安悠蓝的出现吓了许群一跳,他原本叉腰的手缓缓放下来,整个人陷入了紧张和局促中。
“又安,你来了?”
“我觉得您穿这套灰色高定吧,看起来显年轻,也不那么扎眼。”
安悠蓝指着一套西装,轻快地说着。
“好,又安说的对。”
“我来帮你穿。”
安悠蓝说着已经取下衣服,开始为许群穿上。
“爸爸以前老说,许叔叔和白阿姨也是我的长辈,等我长大了,也要像女儿一样孝顺你们。不知道过去的十几年,我做的怎么样?”
安悠蓝絮絮叨叨地说着,好像他们真的是亲密的亲人一样。
许秋此时也来到门口,他看着如此和谐的一幕,只觉得如梦境一般,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好像真的回来了。
“许秋哥,快来,给叔叔打领带!”
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做的事,许又安虽然聪敏,可唯独打领带这件事老是学不会,所以长长让许秋代劳。
许秋微笑着走过来,熟练地给自己的爸爸打上了领带,却没有注意到许群脸上浮过尴尬的神情。
四人一起吃早餐时,安悠蓝撇着嘴,拉着许秋的胳膊问道:“许秋哥,我们什么时候回曲城啊?”
女人的眼睫毛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透着依赖和期待。
“爸妈在文通还有生意要谈,不过如果你想早点回去,那我可以先和你一起回。”
“真的吗?”
安悠蓝的身体一震,眼里的落寞烟消云散,继而又看向白佩芷:“白阿姨,可以吗?”
白佩芷一笑:“当然可以,你们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决定。不过,许秋,你记得问问夏家二小姐,你得和她一起走。”
“夏家二小姐?”
安悠蓝歪着头,一脸疑惑,而许秋的脸上却挂着为难。
“是啊,夏家在全国有十几家银行,许秋和夏家二小姐夏沐予已经交往快一年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年底就能成婚。”
白佩芷还是笑着,只是眼里多了几分犀利和意味深长。
“妈,我跟沐予不是你想的那样,结婚的事还是不要随便说。”
许秋解释道,安悠蓝却默默放下了握着他胳膊的手,缓缓转过身吃起早餐来。
“许秋,跟夏小姐在一起这么久,你总要给别人一个交待。况且夏家的支持对许氏非常重要。”
白佩芷继续说道,目光却落在安悠蓝的身上。
“对,白阿姨说得对,许秋哥,夏小姐肯定是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这么久的,你不能辜负人家。”
安悠蓝低头喝着汤,听不出她的情绪。
“安安。”许秋唤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又安之前和陆总纠缠过,又和傅总扯不清楚,但是又安肯定都忘记了,不过没关系,等过段时日,白阿姨肯定为你选一个更靠谱的夫婿。”
白佩芷的脸上挂着笑,眼里透着关心,好似真的在为她着想。
“谢谢白阿姨,我不着急。”
这段聊天就此告一段落,因为许秋在此时打碎了一个餐盘,安悠蓝赶紧起身开始收拾。
“嘶…”许秋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她的手就被划破了一条口子,鲜血直流。
“别动,我给你包扎。”
许秋焦急地提来医药箱,满眼心疼,心里也疼。
他小心翼翼,又充满爱意,生怕弄疼了女人。
中午时,两人就乘飞机回了曲城。
“安安,你怎么知道我在文通的房子?”
飞机上,许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晓黛说的呀,怎么了?”
许秋笑了笑,看来自己真是想多了,宋司宇知道这个房子,告诉了林晓黛,她只需要问问就知道了。
“没什么,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还好,我想下了飞机再吃。”
安悠蓝看了看窗外,洁白的云朵好似棉花一样围在飞机的周边,透亮的阳光洒下来,让整个天空异常美丽。
“许秋哥,你和夏小姐真的会结婚吗?”
曾经他想过,就和别的女人成婚生子算了,不谈感情,只需要一个家庭。
可是那次夏沐予穿着清凉地站在他的面前,他却看到了安安的模样,直到两人吻在一起,他的脑子里也全是安安。
这对夏沐予来说是一种欺骗和羞辱,这对自己来说更是折磨。
他的心里充满纠结和愧疚,他对自己的选择失去了信心。
直到安悠蓝的意外传来,他的世界再一次轰然倒塌,就像十八岁那年失去她一样,那一次甚至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他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可是夏沐予竟然还陪伴在他的身前,她一点都不计较自己心里对其他女人的情感。
她说:这个女人已经不在了,就算你放不下,她也无法出现在你的生活里,那么我就能一直在你的生活里。
然而就在他已经决定不纠结自己的内心时,自己最爱的女人却回来了,而且变回了以前的女孩,他怎么能不心动呢?
自从那天起,许秋就没有和夏沐予单独见过面了,他们怎么还会有机会?
况且此刻许秋的心里全都是这个死而复生的许又安,他只想着怎么做能够再次拥有她。
“安安,我只向你求过婚,我只想把戒指戴在你的手上。”
许秋目光灼灼,他握着女人的手,那么炙热。
“可是陆翕说,我跟他在一起十年,我哪里还配得上许秋哥。”
女人委屈巴巴,眼里都是羞愧和懊悔。
“安安,这些一点都不重要,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不是吗?”
安悠蓝沉默着,却还是抽出了手掌。
“白阿姨不会同意的。”
当然不会,就算是十几岁时,白佩芷从来都没有要许又安做她的儿媳妇。
就算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女孩情根深种,她也只当是青春期的情感萌芽而已,根本就不会长久。
在她的计划里,许秋一定会和曲城的富豪千金结婚,这样许氏才能走得更远。
至于许又安,只要乖乖地交出股份,她也会为她选一个好的家庭,如此还能为许氏增添另外的支柱。
白佩芷的事业心远远超过许群,许氏能有今天,白佩芷的功劳有百分之七十。
“安安,我会说服妈妈的,只要你心里能愿意。”
许秋在等她的女孩回答。
安悠蓝眉头紧锁,瞳孔闪烁着,“许秋哥,我的脑子里很乱,我有时候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喜欢谁。陆翕,傅泽亦,他们都说我应该跟他们在一起,可是我却没有一点感觉。”
“没事的,安安,不着急,总会好的。”
许秋安抚着女人,心里却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愉悦。
安悠蓝点了点头,她又转过头看着窗外,飞机快落地了,那地面的高楼大厦就如蝼蚁一般小,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冰冷和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