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凉没想到沈宽说的有趣的竟然是一条地下通道,从枫林宫进去,一直走到了两个门牌号前面,一左一右各一个门,门之间的小石室里还挂着一个刷了红漆的木箱子,貌似是在假装灭火器。
沈宽举起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住101,我住102,咱俩还是邻居。”
程凉惊讶的打开101门,情绪一下就上来了。
玄关的鞋架,客厅的沙发、厨房、卧室、书房,除了现代化的装潢和家电没配齐之外,其余布局都跟她在现代的家一模一样。
“硬装是狗根做的,软装是王大福做的。我准备帮他们搞一个建筑公司和一个家装公司,要是技术能发展起来,至少咱们能把装修做得再向一点。”沈宽跟在后面说道。
程凉推开书房旁边的门,她爸妈的灵牌就像在家里一样,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前面还放着香炉,供着供果。
“感动不,这我程叔、梁姨肯定喜欢着,他俩以前就不爱晒太阳。”沈宽蹦跶过去,搂住程凉脖子,笑呵呵的说道。
程凉在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说谢谢反而生分,反正谁也别想挑拨她跟她家阿宽,特别是现在她手上有权利,谁敢动她阿宽,她定然要将其挫骨扬灰!
“那你记得跟他俩说,我家用的可是马可波罗的地板,宜家的床,灯是飞利浦的满天星系列,还有投屏和热水器……热水器其实没那么重要,我觉得吧,这有钱人的享受就是不一样,大木桶泡澡我还是很喜欢的。”
“滚吧,要求还挺高,马可波罗他祖宗开始吃奶了没都另说——凉啊,我最近有个新想法。”
“什么?”
“前不久我弟给我写了信,上次他离开皇宫,一路做买卖做到西域,又从西域到了天竺……”
“等等,这不是唐僧的路线吗?”
“你别打岔,他在天竺给我写了信,托南洋的朋友给带回长安,自己整了个商队,说要去更西边,说那边有很多奇特的宝石和大量的黄金,肯定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那他真是个小天才,人家跑到东方来找黄金,他跑到西方去找。”程凉对这位国舅爷的爱好和精力感到无比惊叹,他的生活再过两千年都足以成为网红。
“他是快活了,他媳妇还在咱们书院教书呢。楚儿都给我说七八回辞职了,她的爱好也是跑商,做老师让她觉得整个人都要腐朽了……原话,一点没添油加醋。”沈宽叹了口气,“兴文苑试点搞了一年多,我觉得效果还挺好,就是不能普及开来就很可惜。”
“说到这个,我正有个新计划。”
“什么?”
程凉在沙发上坐下,抬手比了比:“高岭族学的打造方向是职业大学,但是大秦的官员还是得要有出处,高岭对面还有座山,叫原岭,我想再搞一个综合大学出来。”
“搞啊,犹豫什么?”
程凉垂下眼眸:“十天前,军器监新建的火药作坊炸了,你知道吗?”
沈宽一惊:“不知道。”
“死了两个人。一切都很正常,就是因为那不到百分之一的意外机率,导致整个火药坊炸成了渣渣,一件成品都没留下来。幸好规模小,才没引起什么轰动。”
“可为什么啊,张道一天天在高岭族学炸得山崩地裂,屁事没有!”沈宽不理解。
程凉叹了口气:“我跟秦政谈论了一下,他提出了一种可能——外来者干涉理论。”
“请用文学语言描述。”
程凉看了看她:“石头惊起的水花一闪而逝,清风拂动的浪潮层层叠叠。”
“噗——”沈宽笑得直接翻了过去,“好了,可以了,不要再说了——秦政是想说,以前的楚太祖和莽帝都是石头,而我们得要做清风。我们只能启发原住民进行变革,而不能亲手推动变革,是这个意思吗?”
“他也只是提出个理论,说还要去求证——我觉得秦政对世界消亡特别的重视,是不是有点太居安思危了,说不定这个消亡的过程还要持续一两百年,跟我们就没啥实际的关系呢。”程凉皱眉思索道。
沈宽点点头:“而且这人还是挺奇怪的,明明是穿越者,对这个世界的规矩也好,遣词造句也好,都很了解。就算是他是胎穿过来,从小到大生活了二三十年,但关外平民和长安贵族的差别可是一点都不小于现代人和古代人,这人跟这个世界融合得太好了点。”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身体当中那个原住民的灵魂才是占主导的?”程凉提出假设。
沈宽盘腿坐起来:“妈耶,这么一说就细思极恐了——咱们还是得防着他点。”
话音未落,小蠢扑棱一声撞在了门板上。
程凉耸了耸肩:“就凭他情报收集能力和身手,咱们也是防不胜防……除非能想办法启发张道一发明出枪。”
沈宽跳下沙发,把小蠢捡了起来:“他说他回长安了,问你有没有事儿要见他,没有的话过两日他要去燕山探莽帝的陵墓,可能要过年才能回来。”
“没啥事,让他去吧。”程凉摆了摆手,“这下面还有别的要看吗?没有咱们回凤鸣宫吃饭吧,饿了!”
沈宽飞快写了几个字,绑在小蠢腿上,放飞了出去。
傍晚时分,高无咎和梁买一起进宫见程凉。
“朱雀门外被擒获的持凶之人共七百二十五人,其中有三百人是柳家、杨家的家仆,其余四百二十五人是受雇与他们的闲散人。而且据臣所见,那三百人中也未必全是杨柳二家,或许涉及……”
程凉抬抬手,阻止梁买继续说下去:“他们说是杨柳二家,便只有杨柳二家,可以了……谁也不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这些人准备怎么处置?”
高无咎拱拱手:“柳天明和杨询伙同郑家,煽动百姓,有意谋反,自然是死罪。按照大秦律,谋反者父族兄弟子嗣皆当同诛,母族、妻族连坐,涉案者全家流放出京,未涉案者可以以罚金抵罪。其余听命行事之人,全家革去良籍,刺配流放。”
大秦律比起汉律要轻,比新律又要重,可以说是一部卡在民权和君权之间的法律。也正是如此,他没有像新律那样,一上来就被强烈抵制,最后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而且很有生命力的被大秦的律法官们奉为圭臬。
程凉觉得圣祖爷在这个问题上保守得还不错,凡事不能一蹴而就嘛,特别是律法这东西,很多时候它就代表着秩序本身。
“别的哀家都没有意见,唯独这个流放,哀家有些想法。”程凉说道。
高无咎不卑不亢的拱手:“请太后赐教。”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如此,边境亦是大秦之地,边境之官亦是大秦之臣,从大秦之地迁到另一处大秦之地,怎么能是处罚呢?”
高无咎一愣,跟梁买面面相觑。
他本以为太后是要从量刑的轻重上说事,要是这种角度的话,他们还真是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