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庭渊和赢婉儿的婚事筹备在正月初八,新娘的轿子从行宫出发,小皇帝亲自送了一程,给足了面子。正月十二,薛楚儿和赢婉儿合伙开的百味堂开张,沈宽亲临剪彩,还给她们写了块匾。
过了元宵节,程凉和沈宽再临白马书院,蔡麟早早的就到路口迎接。
“草民蔡麟,恭请圣母太后圣安,恭请贤宁太后圣安。童生六十人人,秀才十五人皆已侯在书院,就等太后们吩咐。”
“嗯,不要那么紧张。”沈宽笑眯眯的拍了拍马车,“把车里的东西搬到堂屋里去。”
“是!”
蔡麟一摆手,几个管事阔步上前,掀开帘子,发现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书稿,七八张纸一份,说是书太薄了,说是邸报用的麻纸又不太上乘。
“太后,这是何物?”蔡麟问道。
“邸报民用版。”沈宽回答。
蔡麟依然满头问号,但三人已经走进了书院。
程凉走上高台,书生们立刻停住了小话,齐齐拱手:“恭请圣母皇太后圣安。”
“免礼。”程凉双手往下一压,直接进入正题,“朝廷要雇一批读书人,待遇蔡先生应该已经给你们讲清楚了。你们或许是童生或许是秀才,向上考还要考许多年,想要入仕做个小吏也未必能找到门路。
这次你们是托了蔡先生的福,因为你们曾经是白马书院的学生,蔡先生对你们知根知底,相信你们的人品,而哀家相信蔡先生,才愿意把这个机会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珍惜。”
书生们齐齐拱手:“谢太后隆恩。”
真心还是假意暂且不论,但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白马书院是莽帝所建的学院,先期由皇家拨款,学生只需要考试而不需要缴纳学费;后来新朝覆灭,白马书院断了皇家的拨款,开始变得跟其他书院一样,每年要收五两白银的学费,要是五年之内中不了举人,学费便增加到十两。
这样一来,没钱的孩子自然是念不了书。
后来战乱,学院废弛。
蔡家花了很少的钱拿到了白马书院的地契,花了几代人把这个书院重新做了起来,面对寒门和家境稍微殷实些的农户。
每年的学费是二两银,在学院中不算贵,对于落魄得狠些的寒门和那些不够殷实的农户来说,还是有点困难。
如今这个活儿不耽误他们继续读书科考,月钱还能有六钱,干上六七个月,两年的学费就挣出来了,谁不愿意干?
就连蔡夫子的儿子都排在队伍里面呢!
“现在贤宁太后发给你们的东西叫做民报,现在可以翻看一下,但是千万保管好,不可以弄丢。今后每个月就要靠这东西领银子,明白吗?”程凉说道。
队伍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大家接过月季和玉娘递给的民报,皆一头雾水。
程凉没给他们读报的时间,见每人都领到了一份,又开口:“诸位现在一定疑惑这东西要如何使用。但哀家与贤宁太后要前往洛阳周边微服私访,没有时间慢慢给你们讲,现在就带上东西,随哀家一道出发。到了村里,便自然明白。”
几十个书生懵懵懂懂的出了书院,外面停放着十辆牛车。
蔡逸跟着同窗坐上车,赶忙展开了那份民报,只见当头第一页写着一行字。
【震惊!石头竟然能生子,瀑布后面居然是……】
蔡逸:“……”
程凉和沈宽当然就不是坐牛车了,岳庭渊带着几个官员在巷子口等他们,两匹枣红色骏马拉一辆沈家商号的车子。
“太后,这位便是马季,农社之事,主要便是他负责。”岳庭渊介绍道。
“嗯,说一下你们农社搞得怎么样了吧。”程凉钻进马车,说道。
“中原道共有一府二十州,九十七个县城,目前在筹建农社的主要是去年遭水灾的洛阳府到新郑一线。
这一条线上的百姓年年遭水灾,生活困顿,林当然在的时候,他们主要依附于郑家和那些与郑家亲善的乡老,对朝廷略有芥蒂。
赖太后圣德,将郑家连根拔起,方使百姓幡然醒悟,感念皇家恩德,愿……”
“停……歌功颂德的前戏就不要做了,哀家听岳府正说你们的农社遇到了些问题,你现在把问题列出来,再逐一说明出现问题的原因,再说有没有解决办法。如果有,有几个,每个解决办法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能够达到什么效果,需要哀家替你做什么。”
马季:“……”
程凉真是受够了这些官员说事儿的风格,五千字的折子,三千五都是在“之乎者也”、“天地人伦”,最后一千五倒是能说个事儿,但仅仅就只说个事,最多连带弹劾几个人,解决办法、前因后果、数据方案,什么都没有。
考虑到这是大秦,朝廷官员有其根深蒂固的风格,她到处得罪人已经让很多人不爽了,这种工作方法上的问题,可以暂且忍一忍。
但现在远离了长安,岳庭渊又是她的铁杆拥簇,她就是实在是不想听他们扯淡了。
马季求助般看了看岳庭渊,他祖上十八代都没见过皇上、太后这么高级别的人,光是站在此处就已经紧张得手脚出汗,如今被太后这么一打断,他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岳庭渊笑了笑:“我就跟你说太后是个做实事的,你按照平日里跟我们讲话的模样说便好,用不着学那些穷酸的官员。”
“那……微臣便直接说了?”马季舔了舔嘴唇,“目前农社最大的问题便是农户皆不愿往。
究其原因,有三。
其一、本该每日轮换做饭,却始终有人借口生病、无力或是家中有急事推阻,即便是强行让他们去,他们也不肯好好干活。本该午时施粥,常常要拖延到未时、申时才可以放饭。久而久之,令人失望。
其二,有人暗中散布谣言,说朝廷农社的粮食,吃一斤,明年秋天要还百斤,也吓得农户们不肯前往农社。
其三、县中小吏不懂农社之法,只以为还是如往年一般在街口施粥,对农户多有不逊之语,好几个村子都惹出了乱子,险些出了事故。村民亦是无知,桀骜不驯,竟然因为几个小吏之言,便砸了农社,将县中官吏撵出了村子。”
程凉挺惊讶的,这人颇有做报告的天赋啊。
他在被骂了之后能立刻说出一二三,肯定是因为他平时思考问题的方式就是这么清晰。
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标杆报告人。
程凉点点头:“听起来这农社的问题很是严重,那你可有解决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