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带着飞字部、奔字部和新军在北面高歌猛进,长安的局势也逐渐稳定起来。回长安不过月余,程凉就已经将朝中的事情理顺了。
许墨林接手六部半年多,做事中规中矩。
虽然有些事情需要多花口舌跟他说明,但总的来说这人可以沟通。这就很足够了,毕竟大秦是个极为庞大的帝国,她就是再着急,也不可能一锤子把现有的框架全部敲碎。
朝廷日常的事务还得进行着走,有许墨林卡在中间,数以万计的寻常官员也能多少有点点安全感,不至于每天都在要下岗的恐惧中无法正常办差。
而真正大刀阔斧在进行改革的事情大都是直接对她、阿宽和小皇帝负责,目前都是以一种半公半私的状态在进行,钱和人都不太经过六部。
随着世家式微,各地的豪族、大宗、乡老、士绅也都重新认识到了朝廷的强横,反过来作用于中原、楚北二道,让马季他们的农业推广更加顺利。
就在程凉启程回长安前,今年第二季的土豆已经开种。
虽然说想要达到后世那种亩产六千斤,一年两季随便收的程度还需要努力,但马季和芙蓉的方向是对的,程凉就相信他们肯定会找到最适合农业种植的办法。
唯一的瓶颈在于人手。
种地的人不缺,监管和搞宣传的人很缺。
为了保证农社的质量,程凉叫停了他们的扩张,暂时就做好中原、楚北两道也就够了,不考虑生活水平的话,后世三个省的范围足以养活目前大秦所有的人口。
南边的稻米贸易搞得也很红火。
大概是南洋的土霸王们相信程凉是准备放养他们,放松了警惕,程振斌和华林又可以给她写信了。
信里面说,周承修在苍梧城中宣布了程凉要跟南洋群臣谈生意的懿旨,程振斌以南洋都督的身份传达了这份指令,然后周承修继续南下在逐日城跟程家几位族老级别的岛主进行了会谈。
会谈的具体内容周承修那边报告过了,那些岛主跟程凉猜想的差不多,他们不想要受朝廷管束,但总的来说也不太想要造反。
在海岛上生活的最大缺点确实就是物资贫瘠。
不是穷,是贫瘠。
有钱有权也买不着东西,所以他们对于通商这件事的需求很大,以前需要防备朝廷,只敢偷偷摸摸私底下搞,现在朝廷发了话,他们就可以大张旗鼓的搞。
这很合他们的心意。
除此之外,程振斌在信里还提到了圣祖爷给他们程家指的那块陆地,他儿子在海上漂了一年多才找到,但那块陆地上已经有人建了城,建城的还不是他们程家的族老,目前他还没有搞清楚那些人是哪儿来的。
程凉对此倒是没有很放在心上,毕竟大秦都还没搞明白,她实在没功夫考虑袋鼠们的生存环境。即便有兴趣,她的手也没那么长,目前她要做的是在贸易中寻找机会,温水煮青蛙,慢慢的重新把南洋控制住。
只有把南洋舰队收回来,她才有底气从大海这个方向对抗圣光帝国。
而在贸易上,唯一能叫她写个大写的‘服’字的,真的还只有沈潜同志。
也不知道这娃的商业触觉怎么那么敏锐。
他一边帮许奥他们搞订单,一边在瞻洲搞了个中转站。
海上航行的时间是很难控制住的,船队又受补给困扰,交易双方不一定能随时碰面,为了能顺利交货,双方要么得等,要么就只能航行更远的距离。
沈潜在周承修、陆倾和阮信的帮助下,花钱在瞻洲修了些仓库,靠着自己多年跑商的人脉和声望做担保,成为南洋舰队和余杭、福临商人的中转人。
一开始,只是帮双方收货发货。
几趟之后,就开始帮人找货、卖货以及牵线搭桥。
前者只收一点点手续费,后者根据难易程度定价。短短几个月,挣得居然一点不比许奥他们苦巴巴的做实业少。
唯一不好的就是,薛楚儿兴致勃勃地跑到福临,却听说丈夫去了瞻洲。
一气之下,取了许奥她们的货就去杭州了。
许奥他们交的第一批货是茶叶、果干和海盐。
让程凉惊讶的是,他们很明确的理解了什么叫做精品路线。
盐的容器选用的是椰子壳。不知道他们怎么把椰肉抠出来的,反正一个椰子壳装一罐精盐,劈开之后还有些许椰子的香气,在杭州的上层市场上卖得很不错。
而掏出来的椰肉做成了果干,用一种南洋的大树叶裁剪包装,价格不算特别贵,但看起来档次很高。
茶叶中规中矩用的是白瓷罐,但据薛楚儿报告,他们在烧制的过程上进行了改变,原本一次能烧制五百件瓷器的作坊,现在一次可以烧制两千件。
程凉特意问了问,感觉许奥他们烧瓷的方式约莫有一丢丢流水线的雏形了。
这桩十万两银子的买卖应该是不会亏。
至于朝廷能从中挣多少,大概得到过年以后才能确定。
洛阳沈老爹的钱庄也筹办得差不多,准备挑了个良辰吉日开业。
狗根他们将库存的三千石水泥送去汴州,同时正式在距离长安城五十里的一处石灰岩矿脉处建水泥厂,并大手笔的新招募了两百个人。
他们厂房都没建,就开始造窑。
挂牌的第二天就马不停蹄的开始烧制水泥,而王老爹则带着另一拨人开始为扩建高新盟和兴修大秦百家讲总署打地基。
高善和穆烽天天带着人四处为铁厂选址,地方都没看好,订单先给皇上去了一堆。小皇帝在他娘回来之后,玻璃心无药自愈,又因为全德的事儿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回宫的第二天,便主动要求要去矿上。
一切都很和谐,一切都很兴兴向荣。
但越是这样,越就有人心里跟打翻了醋坛子一样不是滋味。
赢鹏从宗庙出来的时候,中秋节都过完了。
“混蛋!混蛋!混蛋!”他拎着马鞭,狠狠抽打着门口的石狮子,“老子一定要杀了解少麟!”
“怎么杀,用口水喷死他?”赢焜坐在廊下,明明是在喝茶,那张脸却像是在喝中药。他喜欢假装风雅镇定,向来自诩为深沉智士。
赢鹏一脚把那小石狮子踹翻在地:“那你说怎么办,就看着他们耀武扬威?焜兄,你我皆是那小子的亲堂哥,在寻常人家,他看见咱们是得行礼的。现在莫说是行礼,老子跟旁人打架,他竟然帮着旁人,还把老子关在宗庙里。真是该死!”
赢焜眼中精芒微闪:“其实按照宗法,你父王是皇祖父第三子,齿序远在六叔之上,这皇帝本该是他的。而你才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若不是六叔勾结程家,谋害了皇祖父,窃取皇位。唉……又何至于此啊!”
赢鹏扔掉鞭子:“你父王的齿序都比他爹要高——咱们谁做皇上都可以,至少咱们不吃软饭,靠的是赢家的列祖列宗,不是姓程的媳妇。焜兄,现在那妖后乱政的证据找不到,过几日开学,蜀王他们就要回封地了,咱们更机会跟他们掰腕子。
这些我都可以忍,但这口气不出我真的是忍不了。您给想想办法,我一定要给解少麟和那些帮他的臭小子们一个教训。只要你能帮我,将来掰倒了赢凌,那皇位我决不跟你抢!”
赢焜瞅了他一眼:“这话可是你说的!”
赢鹏胸脯一拍:“我说的,大丈夫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