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黑月高高悬挂在天空的一角,风吹过林稍发出簌簌的声音,犹如指甲划过头盖骨的声音。
火把噼里啪啦的蹦出油点子,在空中炸裂,“说,谁让你来的。”
在火光下,裴衿脸色比平日里还要白上三分,琥珀色的眼眸扫过穿夜行衣的刺客。
“瑄王。”,刺客招认的很痛快。
“杀。”,裴衿毫不留情的指挥侍卫动手。
裴衿一向心软,侍卫在听到裴衿命令时以为听错了,“大人。”
“杀。”,裴衿用同样的语气说道。
侍卫手起刀落,人脑滚地。
“谁让你来的。”,裴衿目光落在另一个刺客身上 。
这个刺客身材瘦小,面容黑瘦,双臂被侍卫架到身后,动弹不得,裸露的背部有一大片刺青,上面依稀可以辨认的出是一只下山猛虎。
据此推测应当是走南闯北,靠行凶卖命为生的“江湖人”。一般江湖中人自有一番人情世故,不会轻易招惹朝廷命官的。
刺客啊啊的叫,不成音节,侍卫捏开刺客的嘴,“大人,此人的舌头早就被割了,说不出话。”
“不能说话。”裴衿对上刺客的眼睛,刺客在目光接触到裴衿视线的那一刻,脖子一缩,后背的下山猛虎瞬间有了三分病气。
“那就杀了吧。”,裴衿无法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拥有同情心。
刺客啊啊的叫了几声,一直狂摇头,似乎在求饶,猛烈的动着腰,挣脱着双臂,腰间掉出一副令牌,侍卫捡起来,递给裴衿。
令牌掂起来有些重量,摸起来是铜铁的材质,借着火光,可隐隐约约辨认上面写着“北抚司”三个字。
裴衿脸色忽变,将令牌捏在手中,侍卫此时问道,“大人,此人该如何处置。”
“杀。”,裴衿毫不犹豫的从嘴里吐出这个字。
哑巴刺客听到裴衿的命令,嘴巴微张,眼神惊讶的望着裴衿,脖子一凉,最后听到一句,“快马加鞭,把这个令牌送到王爷手中,务必让他提防康王,北抚司也不可全然信任。”
令牌很快就到了李元杼手中,北抚司的令牌由大内统一制造,外人不可仿制,“王爷,经打探,夏首领身边的一个副手,不久前娶了康王府出来的女史,女史不巧是康王妃的身边嬷嬷的小女儿。”
常华觉得奇怪,换作平时,裴衿遇险,李元杼早就急的上蹿下跳了,一刻也坐不住,但现在李元杼眉目紧锁,眼神凝重,一副深思熟虑但还在犹豫的表情。
最终起身看了看天,天空万里无云,秋高气爽,若在关东是难得的好天气,但是在上京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过几日就是秋猎的日子了吧。”
“是的,这个月初九,没几天了。” 常华总觉的裴衿走后,李元杼没有以往好动了,反应似乎也变得迟钝多了。
对弓马骑射也没有以往的热情了,在书房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是在看书,有时又在看裴衿留下的批注过的书在发呆。
常华对着李元杼落寞的背影,开口劝说道,“王爷以前最喜欢打猎了,自从裴公子走后,王爷就没有以往开朗了,正好借这次打猎散散心。”
“真不好玩。”李元杼瞧着园中满地的落叶,心里多了些惆怅,“我还以为我平日里伪装的足够好了。”
常华说道,“王爷与公子情谊深重,感到伤心是人之常情。”
李元杼一连半个月称病不上朝,皇后娘娘开始派人来问候,开始往府中送长相清秀艳丽的宫女太监。
甚至其中有一个小内侍,在身形和长相上与裴衿有些相似。
要让他做什么,不言而喻。说是李元杼到了及冠之年,要懂些人事。
李元杼只是看了一眼,唤到身前说了两句话,觉得小内侍言行粗鄙,配不上这副面容,就把人打发到外院做帮厨了,第二日便在王府的井中发现了小内侍的死尸。
“对了,太子那边有什么新消息。”,李元杼坐下,靠在椅背上。
常华说道,“太子最近在忙魏家小姐与吴清义和离的事宜,又进了法华寺请明空师父参加此次秋猎。”
秋猎犯了佛门杀生的忌讳,让一个和尚参与其中,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别有隐情。
齐媛进入康王的书房,见康王正在调试箭弦,“夫君,这是在收拾秋猎的箭弩。”
“这次秋猎九弟也参加。”,康王用带扳指的大拇指,弹了一下弓弦,“九弟最善骑射,曾一箭射虎,我不能比他落下风。”
“夫君话不能这么说。”齐媛款款走向康王,“九弟天生神力,在平南王帐下长大,又有三箭定关东的功劳,与他相比,你不是自找苦吃。”
“九弟的神勇,我是比不过了。”康王不耐烦的把弓箭扔到一边,“九弟个性张扬,肆意妄为,我也是比不过的。”
在康王看来,李元杼在皇子中活的最是肆意,不仅早早的被封亲王,甚至不用提心吊胆的的生活。
在压抑到极致的上京,肆无忌惮的喜欢男人,讨厌什么也不加隐藏,讨厌太子到不与他同行,不跟太子说一句话。
连皇后出面说和,也懒得在表面上维持和平。
齐媛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要论武力兵马夫君比不上九弟,但是夫君个性温和,为人内敛低调,在为政上要比九弟强上不少。”
“这次秋猎,南禅寺的宗师明空禅师,法华寺的众位大和尚都会参加,不一定要用到弓箭,皇帝陛下兴许有意考察众位皇子的仁爱之心,才会做此安排。”
康王有些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随着他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多,接触到关系越来越复杂,齐媛的想法对他的帮助越来越少,他说什么她也开始听不懂了。
前段时间甚至背着他联络了江湖中人刺杀裴衿。还让江湖中人带着北抚司的令牌,借此栽赃给李元杼。
“媛媛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如今与太子旗鼓相当,而陛下的心思越来越难测了,很难看得出他偏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