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的牛车,顾丰已经帮他牵了回去,赵云程这回可是干了一件大好事儿,村里有孩子的人家都感激着他。
“回来了,我在灶房温着饭呢,快吃些垫垫肚子。”徐言其正在院中的竹席上裁剪着布料,盘算着给赵时桉做袄子,见赵云程进了院子,连忙起身去灶房给他端饭。
晌午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赵云程现在已是饥肠辘辘,此时闻着饭香,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晌午做了肉菜?”赵云程去灶房舀水洗手的时候,瞅见了徐言其温在锅中的饭食,不由问道。
徐言其脸上一直洋溢着笑意,如今拐子被收押,村里有孩子的人家终于能过安稳日子,这其中可都是赵云程的功劳。
“今儿你可是立了大功,自然要吃好些。”徐言其摆上了饭桌,将饭菜端了上去,另外给赵云程倒了半碗酒,“这两日你收稻子也辛苦,喝点儿酒解解乏。”
赵云程拿起了筷子,往嘴里扒拉着米饭,瞅他一副饿坏了的模样,徐言其便不再出言。
“桉哥儿歇晌了?”一碗米饭进肚,赵云程才舒坦的喟叹了一声。
“在屋里睡着呢,这时辰也快醒了。”徐言其拿过空碗又给他盛了一碗米,“你先吃着,我回卧房瞧瞧桉哥儿。”
吃了两碗饭,赵云程才堪堪觉出饱来,他起身收拾了碗筷,回屋去看赵时桉,半天没见着孩子,他心里也想得紧。
当时在河边儿看到那一幕,赵云程心中蓦地一揪,脑海中印出了赵时桉的模样,这才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屋中,徐言其正弯腰给赵时桉穿鞋,看样子是刚醒没多久,抬头看见赵云程进来,欢喜的叫了人一声。
“爹回来了!”赵时桉扭捏着想要下炕,徐言其连忙给他穿好了鞋,将他抱下了地。
瞧他奔着赵云程跑去,徐言其坐在炕上笑看着他们父子俩,这些时日,赵时桉已经习惯了赵云程时常在家,突然间晌午没见到他,还闹了一阵脾气。
几个拐子和吴麻子被押送到了州府,由知州过问审判,拐卖孩童兹事体大,县令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处置这一案。
赵云程原本以为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没想到几日后,许家贤竟过来同他言说,县令想要见他一面。
闻言,赵云程惊得连连摆手:“不了吧,我这个糙汉,别在县令面前失了礼。”
“县令又不是豺狼虎豹,你在军营里难道就没见过比县令大的官儿?不至于如此。”许家贤虽嘴上这么说,但他身为里正,见到县令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咱这县令算得上是个廉洁的好官,没那么大的官威,你大可放心。”
“那许叔您陪我去吗?”赵云程心中没底,惊惶的向许家贤问道。
徐言其抱着赵时桉坐在一旁抿嘴偷笑,结亲三年,他还是头一次见赵云程这般紧张的模样。
许家贤无奈道:“我当然得跟着你去了。”
“那成。”赵云程略微心安了些,“到时,您得提点着我。”
两人约定了明早辰时初出发,许家贤就先回去了,赵云程送人出了院子,回屋后发现徐言其正揶揄的瞧着他。
“你……你这般看我作甚。”赵云程眼神躲闪着道。
“没什么。”徐言其收回目光,让赵时桉过去找他,出了屋子去翻了翻晒在院中的稻谷。
夜里,一想到明天要去镇上见县令,赵云程就忐忑到了无睡意,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惊动的夫郎和孩子都没睡着。
“爹,睡觉。”赵时桉实在忍不住,用双手蒙住了赵云程的眼睛,迫使他闭上眸子。
徐言其叹了一声,把赵时桉搂进怀里,不断轻拍着他的后背,哼着小曲哄他入睡。
瞧着赵云程欠身过来,徐言其言语道:“睡下了,你也快睡,明儿想顶着睑黡去见县令吗?”
这句话倒警示了赵云程,他不再辗转翻身,强迫自己闭上双眼,酝酿起睡意。
昨夜的晚睡导致赵云程清早起的迟了些,耳边的鸡鸣犬吠越加清晰,他睁开眼迷茫的瞧了几眼屋顶,而后猛地翻身坐起。
“醒了?”徐言其进了屋中拍了拍衣衫,他适才刚去后院喂过家禽。
赵云程忙乱的穿着衣衫,一边朝徐言其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叫我呢!”
“你别着急,才刚及卯时,时间充裕着呢。”徐言其从衣箱中拿出了给他早前缝制的衣裳,递到了赵云程身前。
赵云程一愣,低头瞅了一眼身上做工时穿的破旧衣衫,又连忙脱了下去,换上了一身衣裳。
“等空了,我去布庄买两身成衣。”赵云程心虚的低着头下炕穿鞋,之前徐言其让他买衣裳时,还被他一口回绝了。
出屋洗漱吃过晨食,时辰已然不早,去后院牵出牛套好板车,又进屋抱了抱赵时桉,赵云程便驾车去了里正家。
虽然不是第一次进衙门,但这一次赵云程总觉的有些心悸,他一个平民百姓突然要见当官的人,可不得紧张吗?
县衙内有三堂,大堂是专门审理案件的地方,而二堂则用来招待官员与议事,三堂才是县令的住宅之地。
“其实咱本应在二堂面见县令的,但县令怕你太过紧张,便邀咱们进了内宅。”许家贤压低了说话声,同身旁的赵云程道。
赵云程拘谨的点了点头,自从进了衙内,他的视线始终目视前方,丝毫不敢胡乱打量四周。
县令已经在阁中等着两人,见二人进来,先是上下打量了赵云程一番。
“不必多礼,坐吧。”见他们欲要跪拜,县令适时出语道,“你当过两年募兵?”
坐于右侧高椅上的赵云程僵直着身子,听了县令的问话,连忙应了一声。
“募兵回乡,可向县衙谋求一份小吏的差事做,你为何不来衙门中做事?”
“我……”赵云程搭在膝上的手握了又松,良久才组织好语言回道,“我莽汉一个,不适合在衙门做事,怕得罪了人,连累了夫郎孩子。”
县令闻言朗笑出声,指了指赵云程乐道:“你可真是率性,不必这般紧张,你助本官捉拿到数名拐子,于本官于百姓可都是有益之事,今日叫你过来也没什么事,只是存了私心想见见你。”
“举手之劳,我家里也有个两岁的孩子,遇上这事儿自然要管。”赵云程依旧是低头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