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照顾不好’?言下之意是?王卲欲言又止,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而且深更半夜的,确实一时不知找谁照顾合适,于是他咽下了想说的话。
突然,炕上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爷爷,白姐姐没事吧。”
阿木和邱书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在王卲和云墨之的安慰下,俩孩子又睡了过去,他俩一左一右睡在白知辛旁边,云墨之睡在最外侧。
早上,阿木醒来时,竟发现他睡在了最外侧。
云墨之后半夜又给白知辛换了一遍药,所以这会儿他睡得有些沉,但门外的声音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这群挨千刀的,丧尽天良不做人,到地府也要下油锅,来世投到畜生道……”
一拿着棍子的老头指着一个方向破口大骂,华笙不禁替他捏了把汗,“这老头,蹦的还挺高。”路上可都结冰了。
孩子们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以为有热闹可看,麻利的穿好衣服跑了出来,“杨三叔?哇,姐姐回来了?”
杨军不知该怎么回答。
王卲叹了口气,他指了指东厢房,“去吧,别闹你们姐姐啊。”
没一会儿,东厢房便传来了孩子们的哭声。
“云叔叔,我阿姐怎么了?”
“姐姐……”
此时的云墨之因为晚上没睡好,现在还有些懵,再加上骂声,哭声,询问声,声声入耳。
好乱呀,脑子乱,辈分更乱!
一直以来,这辈分好像都是乱的,他叫王卲叔,白姑娘叫爷爷,但她又叫他云大哥,阿木管他叫哥,孩子们却叫他叔,但孩子们又管阿木叫哥。
他闭眼凝神,平复心绪,“王叔,我去请韩大夫过来!”
此时,早起的人已经被骂声吸引了过来,个个不明所以,不知挺慈和一老头为何发这么大火。
云墨之走出院门,深吸一口气,“刘叔,有个事需要您出马,峪城那边来拉肥皂,您去帮张青清点一下,再让人给他们做点饭。”
“哎,我这就去。”刘村长嗓音都有些刺啦,他刚欲转身,又停了下来,“丫头怎么样了?你又去干啥呀?”
“她暂时没事,我去请韩大夫再过来看看。”
“哦哦,那你快去!”
吃过饭后,云墨之和王卲、刘村长,将小队长们还有杨家兄弟召集了起来,他详细的讲述了从神牛山开始的逃荒之路。
有些事得让大家知道,好有个警惕心,队伍大,人也杂,以防被有心人利用。
他把所有事情串联了起来,大致就是:丞相左中诚在地方养私兵,由蔡和郡郡守管着,然后郡守因为他们的原因死了。
乐城附近有座银矿,所出银两为私兵所用,后来银矿被他们烧了。
峪城兰玉阁是丞相在地方的据点,然后被他们毁了。
众人目瞪口呆,好家伙,他们是克这丞相吧。
云墨之之所以猜到这些,是因为最开始他们在兰玉阁的信里发现,银矿里的人和兰玉阁是一伙儿的,而这次,蔡和郡的人又住进了兰玉阁的宅子里。
蔡和郡和他们有仇的只有郡守府,虽然白姑娘说郡守是被江湖人所杀,但从这次郡守府的人针对白姑娘来看,这里必有隐情。
但不管怎么,危险都让镇北王府清除了,虽然还有隐患,但关兰山有这么多人,只要有人敢来,他就敢杀。
“好好好,真是敢狐假虎威呀,真以为王府无所不能吗,竟然连县令都敢杀,不是派人过去了吗,怎么就让县令死了。”仲敬天大怒,这群人太不知所畏了。
“咱们的信传到峪城时,已经晚了,当时的刀都架到县令的脖子上了,况且那县令确实该杀,您消消气。”
“我怎么消气,这么大的事,定是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他想消停的过个冬怎么就这么难。
“父亲,咱们的人没有暴露身份,也做了善后,而且,说起来,那姑娘遭难还跟咱们有关。”然后他就将兰玉阁逃出峪城之后的事说了一遍。
当初,他们的人假意追杀失败,实则跟踪,没想到那群人,一部分去了蔡和郡,另一部分去了京都,那些人还真跟左中诚有关系。
据庸城小兵传来的消息,原蔡和郡郡守的死跟这姑娘有些关系,所以两群人碰到一块儿后,立马就来峪城寻仇了。
“这么说还是咱们的过错了。”也是没想到,一群流民,不老老实实逃荒,净四处结仇,关键是这些仇人还都是一个主子。
“也不能这么说,我就是觉得这事吧,情有可原。”
“你今日怎么老替他们说话?”不对劲呐。
“呃,呵呵,父亲,您来看!”
一刻钟后。
“你个不孝子,有这好东西还藏着,我要不问,你是不是就不拿出来了。”仲敬天蹬着自行车转着圈的跑,还不忘训斥好大儿。
“父亲,您慢些,小心路滑!”唉,他就知道,自行车落不到他手里。
京城。
左中诚听完下属的汇报,头又疼了起来,查了这么多日愣是一点冲天阁的消息都没有。
冲天阁?哼!怕不是冲天阁,是镇北王吧!
散会后,沈明朗走到阿良身边,“阿良,你给我们讲讲呗,咱们是怎么得罪这么多人的。”
他进队伍有些晚,好多事情都是听人说的,比如队伍里的吃喝都是由白姑娘供着的,刘村长最心软,王叔很是温和,大队长从不摆架子等等。
这次出去,大队长也没让他跟着,说要留个会功夫的配合百夫长操练,想不到这次出去这么凶险。
肖瑾和聂恒也凑了过去,“讲讲呗,怎么就和那么大的官儿扯上关系了。”
阿良看了眼康大中、刘振业几个‘老人’,“讲讲?”
“那就讲讲!”反正现在正是中午休息的时候,他那儿还有一壶酒呢,藏了一路没舍得喝,刘振业搓了搓手,真是馋了,“走,去我那院儿里,人少。”
白知辛好像又回到了现代,她看见了她自己,那个整日意志消沉的自己。
她总是一个人,不愿出去,不愿社交,她总会躺在凉椅上望着天空,她觉得这生活好无趣呀。
终于,有一次,她在厨房倒水时,连人带杯子一起滑倒了,溅起的玻璃杯碎片割破了她的手腕。
殷红的血顺着手腕流下来,她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对手腕上的痛感毫无反应,血越流越多,地上腥红一片,她的眼里闪出了奇异的光,那是对死的向往。
她想就这样吧,多好,她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睡吧,以后再也不会有烦恼了。
白知辛难以置信,她,竟是自杀的吗,是她放弃了自己!
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她听清楚了,是她的家人。
“小白?小白?”云墨之轻轻的呼唤着,“王叔,我去请韩大夫。”
此时的白知辛呼吸微弱,面色苍白,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她又一次被困住了,她听见了家人的痛哭声,还听见了孩子们的哭喊声,爷爷的呼唤声,以及,‘小白’?
好累呀!
韩大夫额头沁出了汗,他连把了三次脉,明明症状没变,但脉搏一次比一次弱,现在隐隐有些摸不到脉了。
他神情凝重,指尖都有些发颤,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乖乖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他好怕,他觉得阿姐要离开他了。
王卲抬起头,眼泪不自觉的滑了下来,唉,都一把年纪了,为何还要他经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