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桃花艳眸闪了闪,隐带暖意。
伸手摸摸云萱草发顶,大手握小手,指尖起落,指纹屏“确认”成功。
咔嚓咔嚓两声,云萱草只一个闪神,红色本子就被塞到了手里。
“恭喜二位新人领证成功!一生一世一双人,独爱对方到白头!”见这一对璧人,终成正果。弥勒佛大姐姐顿时两眼放光,好甜好苏好羡慕,这对cp,她嗑了。当仁不让,口灿莲花客串起了喜婆婆,祝福的甜话儿跟不要钱似的,漫天往外撒。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两千年的菩提树,化身红娘树,满身着彩,含笑俯视着成双成对的人们,才华出众的,美貌动人的,珠联璧合的,天造地设的。欢呼起哄着拥抱每一个人,嘻嘻哈哈笑闹着恭贺每一对有情。次第亮起的五彩斑斓霓虹灯,将漫天零星洁白的雪片儿染得七彩生霞色。
宋九桃花眸潋滟九霞,云萱草剪水凤眸波光盛,双双对对,成为三圣殿门前这生机的,活力的,让人流连忘返的人间最美风景。
“一生一世一双人,独爱对方到白头!这祝福,很值钱。”宋九不着痕迹扬扬下巴。不远处屋檐暗影下,天生媚骨的美艳女子,心领神会。莲步轻移,到了弥勒佛大姐姐近前。正正好,是“穿越千年遇见你”小年告白活动的正中心,纤手轻扬,天女散花般,红包糖包漫天洒。
“哇,好大手笔,竟然是一百块!”有手快的抢到第一个红包,惊叫。
“哎哟哟,天老爷,发了发了,一把抢了三个,都是百元大红包!”
世间还有什么样的惊喜能超过天降红钞而自己正好在现场?
哗哗地,人群潮水般涌过来,领证的,办证的,想结的,陪同的,全都加入了抢红包大军。连云萱草手里都莫名其妙多了好几个大红包,瞄眼一瞅,还真是,新暂暂的,百元大钞!
惊喜了,兴奋了,欢腾了,一蹦老高,笑着闹着抢着,被人群推着拥着忽啦啦过来,忽啦啦过去……一时间,以民政局的移动办公一条龙服务台为中心,成了欢乐的海洋,笑声闹声祝福声,声震九天。
往常清净安静的观音殿菩提树下,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红包派送结束了,糖包派送却还在继续,精工刺绣的大红色锦缎复古盘扣红包本身值个二三十块不说,里头的各色糖果和巧克力也都是闪瞎眼的大牌货,加起来能超了百元大钞!路过加入的,呼朋唤友的,维持秩序的,互相攀比的……
宋九面色越来越苍白,伤势未未愈,从列车被困区,转机西域城,交接料理歹徒事宜,又一路马不停蹄赶到青州。他有些撑不住了。但此刻,不是个倒下的好时机。
负手在人群外,自成一座孤岛。目光却片刻不离人群中心那张自带万丈光芒的笑靥,桃花朵朵开,芬芳光上苑,“真好!这样笑着闹着欢腾着,才适合她。”三圣殿里悲愤绝望泪眼凌寒,不该是她。
想及此,目光一寒。斩山寺里隐隐绰绰那些影子,不似寻常香客。
伸出一根修长食指,轻拂过额前碎发。
人群中美艳女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到传招。三绕两绕近前来,背对宋九,两步外站定,声音轻如雪绒花,“先生——”
“那两个,都料理好了?”
“是,先生!”
“东西带来了?”
“是,先生。”不着痕迹奉上一个古朴素面小木盒。
“去趟斳家,杜家。”男人眼眸凉薄,“知道怎么料理吧?”
“是,先生!”
“他们得知道,她少一根头发,他们断手脚。她若破了皮儿,他们断四肢。她若见了血,他们,断脑袋。”
宋九沉沉黑眸望向黄昏时分依旧蓝如妖姬的黄海,“白雪,是时候了,做你自己想做的吧。”
媚骨天成的白雪一怔,眸露狂喜,“是,先生!”
“哎哎,跑哪儿去了,抢红包,抢红包!”不远处,云萱草被欢腾裹挟着挥舞胳膊跳脚喊人,这一喊,倒把自己喊灵醒了。
天光依旧如海蔚蓝,萱草却一时有些拿不准到底是几时了,她其实习惯看天光计时辰,往青州出门时才顺走了秋叶的运动手环聊以备用。老家看天光计时辰是真的容易。乌氏县的黄昏,是真的黄。乌氏县的天黑,是真的黑。青州城不一样,明明已经六点过快七点了,天幕依旧是深邃的神秘蓝。
低头看手环,黑色屏幕上显示“7:01”,萱草是真心叹服了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落地三个多小时,捉了个奸,虐了个渣,还听了洞房,戏了个僧。这下倒好,居然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居然还捎带脚儿的闪了个婚。”
萱草叹气,乌氏县十多年加起来,也没来这三天刺激。一出出的,简直比狗血剧还离谱。接下来,那几桩事,那几个烂人,都需要料理清爽才好。
所幸是,要探牢山御药院,天倒是越黑越便利就是了。
云萱草多少有些懊恼,瞎耽搁不少工夫。一巴掌拍在脑门儿上,亏得自己还有心思抢红包!
拍脑门的小手,却被有力大手握进掌心。脑门儿上浅浅粉痕处,轻如羽毛,落下一个吻,“傻里吧唧,下手这么重,疼不疼?”嗔怪的语气,熟稔的像是两生两世的老夫老妻。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同海洋之心藏着无尽神秘与力量。俏丽俊逸的侧颜,像是桑婆婆妙手剪成的窗花郎,俏艳独绝,世无其二。
“你……”
云萱草惊愕失色,后知后觉抬手捂额头,你我虽然领了证,可还是钢板上钉钉,硬打硬的陌生人!您如此这般这样那样,像个陌生人的样子吗?!
“你什么你,叫夫郎。”宋九曲指,瞄准光洁饱满的额头,语带威胁。
“……”云萱草瓷白胜雪的脸蛋儿,肉眼可见飞起桃霞色,目光左冲右突,就是不看新鲜出炉的“夫郎”,便错过了男人望向她时满眸的复杂,有满到要溢出来的疑惑,有胜券在握的得意,更有失而复得的某种惊疑与火中生莲的洁己不毁。
云萱草别扭转开头,同时转话题,小声嘀咕,“也不知是谁家这么豪,百元的大红包,超百元的喜糖包!”
宋九红唇微不可察吐出三个字,“你家的。”
却并不打算给云萱草听见,声音轻成一片雪花,溅入茫茫蔚蓝的黄海。
手臂有力,将云萱草掰转过来,两两相对,这才深深看进剪水凤眸中,戏谑逐时空,“不叫是吧,那就接受惩罚!”虽然很想继续欣赏眼前人儿芬芳馥郁的小羞涩。但这种私密美好,哪肯外人瞧。
宋九不着痕迹将萱草圈进怀里,遮挡住大半目光,这才曲指在自己额头弹了下,用比试验妥的力道再轻上三两分,这才屈指轻弹,温暖指尖落在萱草额头上。
“那个,”云萱草不自在地蹭了蹭额头,心下惊疑不定。青州城的人唤自家男人,不是都叫老公吗?怎么宋九让唤“夫郎”?这是个非常特殊的称呼,宋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据宣草所知,只有乌氏县下辖雪山最深处的桃源镇,还保留着这个古老的习俗。女子一旦唤某个男子为“夫郎”,便意味着,这不仅仅只是一个称呼了,更是结下了生死相许的血契。